然后便一仰身子和怀章倒在一处,转瞬便是鼾声大作。
文雀一向醒得很早——他们为奴为婢的,一向睡得晚、醒得早,木棠也是。可她这几日却借着生病的由头、堂而皇之睡了醒醒了睡,着实令文雀有几分羡艳。
可是今天,木棠比她醒得还要早。
“我……又做了个噩梦。”
小丫鬟背对着她侧躺着,身子浸在阑珊月色里愈显得瘦削而孤寂:
“我想……我娘千万不能看见我现在的样子,我就算以后攒了好多钱,也要结结实实的接她回家才好。钱花光了,我还可以下地干活,还能再挣嘛……”
她翻个身好像想坐起来,不意蹭着后背伤处时候却是一顿:
“但我再回去露华殿的话……”
她没有说完,因为文雀刚寻了什么东西回来、交在她手里。冰凉沉重的,是小之送她的银簪。是她的银簪。
“原是你的东西,不算偷。以后收好了,可别让别人再看见了惦记。”
“二姑娘她……”
“当日陛下震怒,废了她的位份也送来了这审身堂,虽然就来了两天,缩在屋子里叫都叫不出来,还劳烦孙选侍去劝了好些时候——是孙美人,差点忘了,她也早得了恩赦回咸和宫去了,审身堂现下就供着您这一尊大佛,可得给我赶紧好起来。”文雀再一探身点燃油灯,面上那鄙夷神色被灯火映衬、倒夸张得阴险狡诈,“啧,开初觉得自己冤屈,后面不知从哪听到钱家平反的消息,又气又骂,哭得更狠。非说什么钱家人回来了,她爹爹就不要她了,我当时还听不明白呢。”
她说起宫外甚嚣尘上关于周家母女的议论,口中语气畅快,神色却莫名有些哀伤:“我当时本想说替你出口恶气,结果人待了两天便被放出去了。我还气呢。现在看来却正好,出去了正好让大家伙指点着笑话。你不知道,她新得了封号就叫‘贞’。毕竟是害死了龙种,就算皇上看周府尹的面子赦了她复位,这不还是要给她难堪。”
听到宿仇落得如此下场,木棠却全然开心不起来:“县君那事到底只是传言……就算是真的,也不是她的错。她从前可喜欢和老爷撒娇了,这下好,妙吟有的罪受,主、主子,面上少不得也得装个样子……虽然背地里不知道会怎么高兴呢。”
她轻轻说着抱住腿,眼神止不住地往外看:
“这几天,没有来过什么人、找我的吗?”
“昨晚上,不算很晚,荣王府来人,要转交给你这个。”
那是枚玉色的锦囊。她先摸出来只小牛犊:草扎的身子,墨笔点了两粒眼珠,端得神气活现。再探手进去,还有样生硬冰凉的宝贝,是林怀思送她的那对翠玉耳环——是先送她上绝路,又为她招来杀身之祸的那对翠玉耳环。“此物不详,是不该扔掉、或者贡给佛祖菩萨?”
可木棠哪样都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