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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闲索朝闻输雕虫

“可惜生王之头,曾不若死士之垄。矜功暂立,虚愿不至,岂非华而无德。称孤道寡,实为贱之本与。颜斶所言不爽,可惜再拜辞去,今又安在?”

赵伶汝仔细分辨,却终是不解其意,正要冒险上前斗胆进言之时,却见那梧桐影动、凡鸟停翅。颜斶回圜,当面、再作拜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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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木棠本不想去。她甚至留下来同张祺裕又喝了一轮酒,骑上小红马也只管直直往公主府走;一路同湛紫等人有说有笑,更像是满不在乎;等到回了闲索居,才坐下来将摊了满桌的家书一份份理整了,捏在手里摩挲,又靠在胸前,长长久久,就那样愣愣坐着。晋郎守约践诺,每日家书写得事无靡遗,乃至有诗、有画,一字一句,就仿佛他此刻站在身侧,那样的栩栩如生,却使她不敢斜视旁顾。她毕竟没有去信,一封也不曾,连稍带给月亮的悄悄话也没有。她就是不稀罕,才不要缠缠绵绵哭哭啼啼。她自己也过得下去,不是么?瞧这闲索居主堂,摆一张竹榻,一方案几,再把去年协春苑厢房里他买的那些书册一并挪来;窗台上隔几步便摆了童昌琳折来的花蕊,栀子槐花牡丹不一而足,相映成趣;垂竹帘、设香亭,袅袅婷婷、若隐若现间,更着些梅妻鹤子的怡然之趣。李木棠自己更是梳洗一新,发髻琳琅围了大小不一的珍珠络子,上挑一把烧蓝挖耳簪,精巧娇俏、不压身高;腕间垂的是金镂空填香镯,脖上挂一串珊瑚狼牙,倒是柔中带刚;腰间并龙纹玉佩垂一只铜钱荷包,可谓文质彬彬,谦谦君子;案上玉如意旁摆的乃是文房四宝,胸中沟壑更是可见一斑。她所以该当得意自满,却为何如此惶惶不可终日?哪怕是院外草丛响动,也激她立时起身去看。雀目模模糊糊瞧不清楚影子,未等湛紫回神来扶,她已然匆匆忙忙跑出去,而后不出意外便在错落的石板路上跌了跤。

方方正正一块块青石,据说是专门自江浙送抵,切割精美,隔步摆放安置于奇花异草中,精心排列绕成半弧从闲索居延伸向花园外侧。李木棠眼睛本就看不明白,步伐更加错乱,有一步踩在石板间缝隙处,整个人就撞上去,双膝磕了个狠,是半晌讲不出话来。这会儿不用偏头去看她也已经晓得了,来者是二哥。还是去年渭门镇外那般似曾相识的熟稔感,使她矢口又想叫“阿兄”。凝碧提来了灯笼,湛紫搬来了药箱,二哥小心将她的裙摆卷上去,又见好大一团猩红,显然伤得不轻。自五佛山摔落渭门镇,又曾在露华殿跪了整夜,为救杨忻更是磕过那仪门外的石阶,至今日终成大患,一时来势汹汹,半晌荆风都不敢去挪动。李木棠自己倒是一滴眼泪没掉,反倒很是不好意思似的、单单红了双颊。“我又给你们招麻烦。”她低头看看,小声念叨,“被他看见了,又得挨骂。”

“我不说。”荆风立刻投降,“你一切安好,如此回话、如何?”

“可他呢?”李木棠问,“我要听故事,二哥哄我……这几天他虽然已经说得很仔细,但总有些不想让我知道的,还有现下,这会儿……”

她眉毛忽而又皱起来,狠狠憋下去一声痛喊,由着二哥将她抱回床上去,这会儿是乖乖躺了一动不动了。“他既然不来,就说明还忙……忙什么?谁又难为了他?”

荆风接过帕子来小心给她擦试血迹,嘴里嘟囔着回了个“朱老太尉”,又道:“赶明日早朝前,得同陛下奏对。兴明宫内不知是何形状,何时能得脱身。”他接着抬眼一瞥,“至于幕后主使……信中不曾提及,你却认识。聊作一乐,猜一猜?”

李木棠分心琢磨这么片刻,药粉连带棉布便打上去。她到底还是漏了片刻的气:“嘶……”这样没精打采的叫了,自然更没心思硬猜。荆风给她再套上俩护膝,正待分说答案,却被她轻轻拍拍:

“不要这个。”

“什么?”

她花五十两去请韩镖师,对面分文不收,反倒将这对新绣的护膝连同武人惯用的金疮药一并送来。她自觉受之有愧、诚惶诚恐只敢让凝碧仔细收着,哪里敢拿出来用还沾了自己血?荆风闻听因果却居然无动于衷,将她裙子放了被子盖了,又来岔开话题:那幕后元凶的名姓,实在也够木棠讶异一番光景——

“范自华?”她又念一遍,好像没有听清,“捐官逃避兵役、还有佞神的那些钱财,全是送给了范自华?去年半年时间京兆府没有府尹,全是受他的荫蔽,直到他自己的儿子光明正大走马上任?”

“前任京兆尹周庵,乃杨珣亲信。”

“国舅爷伏诛,周老爷又逃脱了制裁。他手下那些地方官为了自保,自然要向范家效忠。”李木棠说着往后一靠,狠狠出口冷气,“可是……范自华,就是、老太师的儿子?我记得曾经掌管大理寺卿,小之称一声‘范叔叔、范廷尉’……大理寺探监时我见过!刚正不阿,不许我和文雀姐姐入内,对小之那么照顾……”

她简直要说不出话来了。

“若非知道是他,朱老太尉何至于如此迫不及待、登门来见?”

“他要煽风点火?!”李木棠一动不敢动的身子立刻却打直了,“又是出头招骂的事儿,怎么都落不到个好!反而是这一遭,神不知鬼不觉兵权便从手里交出去了……皇帝就是始作俑者,要他去得罪满朝文武……!”

“你躺下。”荆风将其按住,“殿下清楚。不怕。”

“我不怕。”她眨着眼睛犟嘴,“你快些回去,我才不怕。反正我哪里都去不了,我也帮不上忙,做不了林友……我就安生睡觉,让你们少操心就是了!”她甚至立刻躺倒,拉了被子闭了眼睛,一门心思好好睡觉。甚至当真这心一沉,梦魇跟着就来。白日里清醒的脑子这会儿被恐惧攫住,一颗心扑通扑通跳了没够!得赶过去,看看……一时间简直又像是去年八月里的血案在她眼前上演了!她挣扎着醒来,过半晌却原来还在做梦;又想着该是到了朝闻院,回过神来还在床上安生躺着:如此折腾了六七遭,实在再难受没有!总算是拼着一口气睁开眼来,糊里糊涂只管叫湛紫:“张公子送的那辆车……拿拐杖……扶我!去牵马!”

好奇怪,分明夜里正是病势凶沉之时,她却居然好似无知无觉地、也不知怎么就骑上小红马,闯上宵禁空荡荡的街道,狂奔向一口看不见的深渊。有童昌琳及邵华两名王府亲事跟着,巡街金吾卫也不曾过多纠缠。她竟然须臾就跨过荣王府的角门,却忽而驻足不前了。

是他的声音,无奈、沉重、酸楚,念了什么父父子子,她即便不曾学过此节,立刻也便听懂:涉及太后娘娘,他不知还当不当回护。她要下马来,要栽倒了。在那之前总得喊上一句:“没有干系!”可有一个柔软似水的声音比她还要快些,立时就应了什么“子曰”。

她已经能看见赵伶汝的身影。

他们在梧桐树下,她在门外。分明近在咫尺,她的雀目都一览无余,偏他的重瞳昏聩,竟全然不曾发觉。他仍在叹息,更加咬文嚼字,使她心如擂鼓,不忍直视。才说好要乖乖养伤,做什么这样横冲直撞使人犯难!区区“四无丫头”,一句“子曰”都答不出,还妄想为他排忧解难?那头赵家姑娘落落大方,才最与他相衬;识趣些,现在离开便罢了!别被捉了看笑话!

然而二哥已经在喊:“木棠?”

她逃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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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来不知道,她居然这样能忍耐,却同时能如此绝情。关起门来许久是半句话儿都没,直愣愣光瞧着自己膝盖发呆。戚晋心疼得难受,才张口要说她几句,却居然被她推远:

“我不要你……我蠢得很……坏得很!不要你管!”

这是什么胡话!他简直被气得心绞痛,当下却软了话头连连应诺:“好,我不管你,你来管管我好不好。走了这么久,你音讯全无。也不问问我胃病如何,又是否睡好了觉?”

若放在往常,这时候她就该哭着作势来打,或是提声去寻二哥麻烦。那么一个小小的人儿却只吸吸哭红的鼻头,狠狠骂一句:“我不要管!我不是你的乳娘,不是你的娘!不是你的奴婢……”

“那我说给你听!”戚晋忙抢话去,跟着就跪去她床头,想要去捉她的手,却泥鳅似地到底没能握住,连日少眠、又通宵忙碌的精神摇摇欲坠,这一下就快全垮了,是他咬牙硬撑这要往下讲:“我去见了范自华。人证物证俱在,本不容他抵赖。谁想他竟拿出一本账册,是亲王国所录代收母亲寿礼的凭据。这一节我本不曾与你说,五湖四海,金银珠宝不亚于贿赂……更别提那些私信中所述日前私相授受诸事……所以我隐下不发,一概原物退回,以母亲的名义,说是边境方平不宜铺张,更不许乡官为着寿辰劳民伤财……送至母亲身前的寿礼全数是荣王府出资……所以帐册上,四海贺寿本是一进一出。范自华不知从何处拿到原件,却是只进不出。他以此威胁,要说去岁京兆府的孝敬都是这样送到了我这雍州牧、国舅亲外甥手上……我若开诚布公,母亲便会知道我偷梁换柱,恐会勃然大怒……实在进退不得!”

“她不会。”李木棠闷声反驳,“范自华可恶,压榨民脂民膏不能轻纵。可是太后娘娘是你的母亲,子不隐,母不会生气。哪怕偷梁换柱的初衷都是为了保护她,保护天下万民,她该当自豪!”

戚晋随后的马屁真真是从心而出:“还得是阿蛮!”他这样说,笑着就要给她叩头,“不是李大军师提点,我如何能醍醐灌顶?还垮着张脸说什么‘四无丫头’?”

“我原本就是!”

她这一声,竟然是尖叫。

“我没有用!救不了段姬……连红络……!但凡我能多问一句!!我怎么能替你出主意?!你怎么能轻信我!我要毁了你的一切呀!我已经恼了段家朱家,难道要你再去得罪范家?!都是你的助力……有益无害,我怎么能这么教唆你?!”

戚晋愣怔片刻,她倏地竟然腾起身来:

“我是自怨自艾、自轻自贱!你又要骂我!!我晓得!!可是这就是我!我越来越害怕,我变得渺小、更加一无是处!不是四无丫头、是十无丫头了!我看着我和你……云泥之别,怎么相衬!我配不上你,更守不住你!三病两痛,我跟不了你上朝、跟不了你去户部,跟不了你去华阴呀!”

她垂下头来,这么片刻,一张脸面竟然全湿透了:

“我已经失去了你……失去了你了!我是等在闺房里的蠢蛋!对你算是可有可无了!是你先不要我!抛弃了我……你不救我,再又朱段氏进门,我要自己救我自己……我自己就不要在你身边、把自己放在这么危险的境地!”

昂首挺胸,就这么片刻,她居然好像把自己说服?

“你可以离开荣王府,为民请命,我也不要在乎……我就是不给你写信,因为我不在乎!我有银子,我不是奴婢,千觞楼里伺候的小二哥也算仪表堂堂,还给我打恭!我没有再爱上你,我要自己活着……我、我不要你了!!”

她怎么敢那样说?

“为了做你的王妃,吃什么苦都不怕”是不是她曾经的誓言,她怎能毁约弃盟,还如此理直气壮?气血上涌,刹时间他好像看不见更站不稳了。长街的梆子却响得通天彻地,二更天,该上朝了。

阿蛮……!

如果……那也该是他先离开!跨步跳上马背,他几乎刹那便立于朝堂,就要揭发母亲与乡官来从过密、再将范家贼子一网打尽!到时候给她看看,为了她这样的民,他宁肯赔掉此生性命!然而在那之前,头脑昏聩不过片刻,却有个人影赶在了先头。跪地参奏的……自称是华州刺史。奏呈……

华阴县令暴亡。

而后无数双幽深的眼睛,齐齐向他砸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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