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厂长的郑旭东摇摇晃晃起身，宣布酒局到此结束，在小酒馆门口与众人依依不舍拥抱告别。

孙尚香也想要抱抱，被他毫不客气地一把推开。

即便已经喝得酩酊大醉，步云峰依然谨守道德底线，始终与芳心暗许的孙尚香保持着应有距离。

他心里只有青梅竹马的女友宋祖儿，根本搁不下其他女人。

再说郑旭东这边。

作为业务科长的他走南闯北做事习惯留后手。

他并没有跟厂领导们把话说满，而是留有相当余地。

到家后，跟老婆显摆说他要发财了，卖出一台FV-4型卧式燃煤锅炉的奖金就是100块，他有把握月销十台根本不成问题！

两口子憧憬发财致富的美好生活，兴奋到整晚睡不着。

……

翌日。

郑旭东便直奔国棉六厂谈业务。

作为国有企业的市锅炉厂苦心经营几十年，新老客户一大把，根本不缺生意缺拳头产品好吧？

就比如：

国棉六厂之前使用的27台小型立式燃煤蒸汽锅炉都是他们锅炉厂的产品。

上次与“棉六”副厂长李洪海见面接洽，知道这批小型立式燃煤锅炉使用年限临近，且无法满足扩大生产之需，厂里准备陆续更新为4吨以上的中型锅炉，比如FV-4型卧式燃煤锅炉。

妥妥的大客户啊！

必须想办法谈成这笔买卖才行！

李副厂长是个大忙人，郑旭东到场的时候，发现对方办公室门口守着不少前来谈事情的客户，楼道都给堵死了。

交谈中得知，

排在他前头的秃脑门好巧不巧正是德国锅炉“菲西曼”的代理商。

他们锅炉厂新注册的商标叫“费希曼”，与“菲西曼”音同字不同，还不是浑水摸鱼想打擦边球。

得知郑旭东是连城市锅炉厂业务科科长，对方投来好奇目光。

“郑科长，你们锅炉厂还活着呢？以为早没了呢！”

“我们不想死，我们想活下去，全厂200多干部职工一年多没发工资，都快卖儿卖女上街要饭了。要不您老人家可怜可怜我们，棉六的锅炉更新业务交给我们厂算了。我给你磕头作揖！”

“谁活着都不容易！你也别担心，咱俩不是竞争对手，菲西曼是进口德国锅炉售价高利润低。李副厂长对价格始终不满意，总体来说你们锅炉厂胜面很大！”

“但愿如此，老天保佑吧！”

郑旭东给秃脑门递烟，询问对方销售情况。

秃脑门一提起这件事情就气不打一处来。

“郑科长，你有所不知！菲西曼名气比较大，又是进口德国锅炉高档货，利润本来就不高，结果一帮乌龟王八蛋偷偷摸摸走私贩卖扰乱市场。上次我去城北一家化工厂谈业务，你猜怎么着？三台菲西曼卧式燃煤锅炉都特么是走私货，价格跟我们差了一大截！太特么可恨了！别让老子遇到这帮王八蛋，否则肯定拧下他的脑袋当球踢！”

闻言，郑旭东尴尬地陪着笑脸。

对方骂的不就是他嘛！

好在他们锅炉厂已经开始仿制生产TV-4型卧式燃煤锅炉，而且还有属于自己的商标品牌，否则那可真是冤家路窄。

当场被打死一点都不冤！

不久，

郑旭东见到棉六副厂长李洪海。

都是老伙计，李副厂长也就不跟他兜圈子了，直截了当说明情况。

“老郑，厂长办公会经过认真讨论，最终决定这批卧式燃煤锅炉的更新指标，还是交给德国菲西曼来做。进口锅炉质量好，国际大品牌也值得信赖。再说了，你们锅炉厂半死不活都多长时间，恐怕工人连扳手都拿不起来了吧？”

“李厂长，我们厂好歹也是老牌国有企业，你是知道的呀！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最新研发的FV-4型卧式燃煤锅炉各项指标媲美菲西曼，价格还便宜不少呢！”

说到价格问题，李洪海就头疼。

摸出烟卷甩给郑旭东一支。

“老郑，厂长办公会已经通过的事情，谁也改变不了，这批锅炉肯定要换德国菲西曼。哎，我就想问一下，你有没有门路搞到便宜点的？代理商这边报价实在太高，回旋余地太小，操作空间实在有限。老郑，如果你能搞到有价格优势的菲西曼锅炉，咱俩当场签合同好好合作一把！”

都是混迹多年的老江湖，郑旭东还能不清楚对方用意？

不就是觉得德国菲西曼代理商给回扣太少嘛！

偏偏他们锅炉厂走私进口德国锅炉不是一次两次了，新厂长步云峰还是从工商局下来的领导干部，有步厂长保驾护航，走私贩卖可谓驾轻就熟毫无风险。

想到这些，郑旭东爽快答应。

“不瞒李厂长，我这边还真有些门路能搞到德国菲西曼锅炉，你最高能出价多少？说个数，咱们好好合计合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