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重山话锋一转，眉宇间透出些许担忧。

“但是，我们也应该清醒地认识到，随着国有企业体系的不断瓦解重构，干部职工与所在单位纷纷解绑，国企下一步面临着更为严峻的改革风险！国企改革重点逐渐转向建立产权明晰、权责明确、科学管理、政企分开的现代企业制度。你到欧洲求学将会深度接触并了解现代企业制度，这一点毋庸置疑，只不过西方企业管理制度对我们国有企业改革到底有多大借鉴和帮助，恐怕谁都说不好！我个人意见，国有企业追求持续稳定的发展，必然需要制度先行，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嘛！”

“爸，我完全赞同您的观点！”

步云峰对此深有体会。

之前刚刚完成的中欧管理项目MBA课程部分教材的修订和编纂工作，重点都在符合国情的课程设置，比如他参与资料整理的“国企组织决策实例研究”这门课程，就是想到管理学理论和国企改革实践紧密结合。

“国企实施承包责任制等多种形式经营，无形中也带动了私营经济大发展。国有企业改革成为各行各业的风向标，他的一举一动都有着深远影响。这就是榜样的力量啊！那么国企今后如何在经济浪潮中突出领军地位和带动作用，是值得探讨的问题。现代企业制度的确立对于国企改革进程无疑意义深远。当然了，我们的国情限定不可能有太多西方企业制度可以借鉴，还是需要一步步摸索着来。爸，反正我愿意参与现代企业制度试点工作，总得有人迈出第一步嘛！”

步云峰的这一表态让父亲眼前一亮。

有道理！

总得有人迈出第一步！

总得有人敢于承担责任和风险！

“小峰，你这个想法非常好，现代企业制度试点工作我觉得可以搞，为国企改革积累经验探探路，上头暂时还没有明确这方面的意思，但是已经开始组织专家学者讨论，那我们山河省就可以大胆尝试。错了不要紧，失败是成功之母。”

父子俩聊天过程中渐渐统一了思路。

万重山决定在山河省率先进行现代企业制度试点工作。

关于遴选试点企业的标准也很快确定下来，

那就是这家国有企业的规模必须足够大，起码处于行业领头羊的排名位置，否则根本承担不起现代企业制度试点的重任。

其次，

最好是当前正在遭遇改革阵痛，甚至已经陷于困境的大型国有企业，才能作为试点工作试金石。

矛盾既然暴露就不要掩盖，更不能流于形式。

父子俩谈得投机，都不上桌吃饭。

孙尚香本想去喊他们，被婆婆步秀梅制止。

老夫老妻多年，步秀梅当然知道目前担任山河省委省政府领导的丈夫，永远将工作放在首位的习惯。

于是便吩咐儿媳妇将油条包子摆在茶几上，让他们爷俩边吃边聊。

婆媳俩则躲进厨房关起门来聊天吃饭，小声嘀嘀咕咕。

似乎生怕打扰到家里的男人们！

“妈，我发现云峰跟他爸爸旺盛的工作热情简直一模一样，一旦忙活起来啥事情都给忘了！”

“可不是嘛！小孙，你发现没有，其实小峰对于物质生活的要求并不高，只要饿不死就行！哈哈哈哈。所以，很多时候都需要我们女人迁就他们的情绪，照顾他们的饮食起居，否则肯定活得跟流浪汉没什么区别！”

“咯咯咯。就是就是。妈，您总结得太好了！一看就是经验之谈。我以后必须好好跟您学习，既上得叮铃铛，又下得了厨房。”

“啥？叮铃铛？哈哈哈哈！你可真幽默！”

步秀梅捂着嘴笑得前仰后合，发现跟儿媳妇孙尚香聊天特别有意思。

对方情商之高超乎想象。

孙尚香一副懵懂的样子嘟嘴卖萌，并不清楚自己这句话有什么问题，让婆婆步秀梅笑成这个鬼样子。

“小孙，来，再吃个肉包子，刚出锅的好吃。”

步秀梅抓起包子往对方手里塞。

一想到结婚没几天的小夫妻很快就要分离，儿子步云峰此次到欧洲实习一走小半年，不禁有些心疼儿媳妇孙尚香。

“刚结婚小峰就要去欧洲企业实习，你不会埋怨他吧？”

“不会，只要他心里有我就行！”

“你对小峰就那么放心？”

“不放心还能怎么样？总不能时时刻刻把自己拴在他裤腰带上吧？再说了，我跟云峰都商量好了，想抓紧时间要个孩子！”

一听到“孩子”这个词，步秀梅双眼冒光。

跟她年龄差不多的老同学老同事，很多都已经抱上孙子了。每每看到老姐妹们带着孩子遛弯嬉戏买菜逛公园，她就羡慕的不得了。

可是步云峰呢？

偏偏是个死心眼儿！

前女友宋祖儿公派留学出国一去不回头，他居然还傻乎乎地等着人家回国，差点儿在一棵歪脖树上吊死！

“抱孙子”的想法步秀梅早就有，可惜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实现。

孙尚香冷不丁提到“要孩子”，可把她高兴坏了。

她激动地抓住儿媳妇的手，自告奋勇说：“想要个孩子？哎呦喂，太好了！你们这个想法非常好！抓紧时间要孩子，孩子生下来我替你们带！小孙，你看我这不也快退休了嘛！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总之不能拖累你俩的工作！”

“妈，给你添麻烦多不好意思啊！”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生，你赶紧生，营养要够以后多吃点，最好一下子生个龙凤胎，那就算是儿女双全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