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掌柜的被说中痛处,叹气道:“是啊,每况愈下啊。只是故土难离,这店祖上留下来,我那祖宗看准这里会是过往要道,开个小店,即使不能安富尊荣,也可以丰衣足食。听说起初那会儿确实不错,秦人向外收购铁器,贩卖牲畜织物,老祖宗没几年就建下了这么座大房子。只是后来秦王用了个叫卫鞅的官,他不喜欢经商的,渐渐各方断了来往,这路就荒下来了。到了我这一代,东边的皇帝连着也是重农抑商,看来我家老祖宗是看错风水了。诶,前些天又闹兵灾,差点没要了我这老命啊。”
刑义听他絮絮叨叨,起行算账,高兴的是因为汉匈联姻,每年都送一定量的絮缯酒食等给匈奴,汉的铢钱在这里居然能够通行,高兴不起来的是所带的铢钱并不能获得店老板的肯定,原因是汉朝地诸侯国各自铸钱,成色越来越不足,他坚决地抵触这种不太熟悉的硬通货!
所有的铜板不够支付这一扇干肉,看这店铺也没什么来往客人,估计掌柜的是三月做一单,一单吃三月。不过最后德生还是很高兴能用银子打消了店老板怀疑的眼光——尽管那块银子在长安可以买下整马车的美酒,不只是一扇腊肉、一坛酒加一个竹勺和一个陶碗。
掌柜的还一副爱买不买的模样,说要是用贝币就可以便宜,因为银子会被匈奴人征收走。众人不知道什么是贝币,等到掌柜的拿出来,刑义和德生不禁哑然失笑——掌柜手里拿着的,就是两枚贝壳。
这两枚贝壳确实晶莹剔透,估计经过不少人的爱惜抚摸。刑义心想,这贝壳坚固耐用,便于携带,天然的一枚一枚方便计数,在这熔金技术不发达的蛮荒之地,要用金银交易,还真不容易。这“贝”字的意义和“财”差不多,那么多与钱有关的字,象贷、贵、贫、贱、贸等等,都是以贝字作为偏旁,看来这贝壳用来做货币还真是天然独到。
德生和刑义对视一眼,那意思是:“早知道这样,我们带几麻袋贝壳来换金子!”心底却是想:“你当我们傻啊?几个贝壳就想蒙我的金子!”原来两人是吴越海滨人氏,却是见惯贝壳的。掌柜的又说道:“这里偶有各方商旅,大家没有统一货币,如果有西边的玉石也是可以的,因为可以抵税赋。”
拿货物换石头?玉的价值邢义是明白的,但自讨没有识玉的慧眼,还是免了。临出门,掌柜的压低声音告诉大家,再往西一定要小心匈奴人。德生不以为然:“匈奴人就能随便抢人是不?他们不也就是人吗?”
掌柜的示意他噤声:“匈奴人凶恶的很,听说他们喜欢用敌人的头盖骨喝酒,还会挖出俘虏的心,切成片当下酒菜。”
窦扬听的毛骨悚然,刑义问道:“他们经常来吗?”
掌柜的说道:“那倒不是,这里离匈奴王庭边远,他们经常就是秋天百草枯萎前来收走牛羊。”
众人离了小镇,没看到田家人再出现,估计长安道事情过了,大家心情放松,路上刑义德生想法子逮到一只野兔,郭源啃着烤兔肉时笑着说,我们吃的都是银子和贝壳啊。
又一日到了安定郡,这里稍微热闹,但也不过两条街面。一行人难得吃了顿热饭,睡个好觉,一块金子就变成几个贝壳了。
第二天清晨众人启程,前往之前郭源送晁氏嫡子避难的月氏部落所在,五十里的路,到日中的时候也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