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霖知道许霂的这种……性取向是不对的，而且，他对自己的表现又让薛霖觉的，许霂对自己和别人是不一样的，那……薛霖确信现在自己对这些异性没太多想要靠近的心思，但是他也绝对不是同性恋。可是，许霂他，到底是怎么样的人呢？

正当薛霖思绪杂乱的时候，侧面一本书朝自己砸过来，薛霖伸手正好接住。

“在想什么呢？”许霂看他全神贯注地思考问题，有些好奇。

薛霖抬头望着许霂，他想要从许霂的眼睛里看出来什么，但是他怎么看得懂人心呢？他只能看到一双满是温柔笑意的眼睛，干净帅气的脸庞满是朝气，浑身散发着少年该有的恣意张扬。

没有回应他的话，薛霖转过来了脸。他不知道该怎么做，许霂确实让他不讨厌，可是他有那种……不正常的、让那么多人都无法接受又唾弃的喜好，他该继续和他接触下去吗？

“昨天那张卷子拿出来，我给你讲讲。”

薛霖还在想着，旁边突然就坐下了一个人，只见许霂坐在旁边，已经伸手去拿桌子上放着的他昨天的卷子。

“43？进步了？”许霂看着薛霖的数学卷子，笑得有些刻意。

“……”听出了许霂略带调侃的话，薛霖伸手就要去抢自己的试卷。

“不给……不给……”

许霂故意捉弄薛霖，伸长了胳膊不让薛霖去够到试卷。薛霖见他越是捉弄自己，就越想抢回来。

两个人来来回回地折腾了好几次，薛霖有些生气了，一边儿伸手拽住许霂的手腕将它摁在了桌子上，另一边儿站起身用另一只手摁住了他另一只手腕，同样按在了桌子上。

薛霖直直地盯着被他压制住的许霂，没有松开他，任凭他挣扎着想要起身。

为什么非要故意来招惹我呢？我已经是父母医生眼中的精神病了，你这个心理有病的人又要来到我身边怎么样？

薛霖的脑子里越想，手上的劲儿不知不觉地大了起来，但是他却不知道。

“薛霖……你放开许霂！”

宋妍霏从外边儿回来，就见薛霖把许霂摁在了桌子上，满脸阴郁地看着许霂，而许霂的两只手被薛霖抓地血液不通，血管凸了出来，他的整张脸皱到了一起。

宋妍霏下意识地以为两个人是闹矛盾了，想要去拉架，伸手拽住了薛霖的胳膊，想让他放开许霂。

听到宋妍霏的声音后，薛霖像是被叫醒了一样，突然恢复了神智，看见下边儿脸都快变形了的许霂，薛霖连忙退到了一边儿。

看着许霂艰难地站起身，抬起眸子望了他一眼，然后什么也没说走回自己的位置。薛霖有些茫然，他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他真的不记得了，只有许霂那双带着惊惧的眼神，还有宋妍霏看着自己的表情也是怪怪的。

所以，他又来了是吗？

整整一个上午，许霂都没再和薛霖说一句话，只是如往常一样和班上其他人说说笑笑，就像是没薛霖这个人存在一般。薛霖也没什么反应，只是趴在桌子上不想抬起头。

他不是一个正常人，他有病，就像他经常会做一些奇怪的事儿，但是清醒之后他就忘了自己做过什么，只能呆呆地望着满地狼藉，或者身旁人看怪物一样看着他的眼神。

他这么严重的病，像疯子一样，怎么可以这样再待在这里影响别人？

算了吧！

等许霂去完厕所回来的时候他就发现，薛霖的位置上没有人了。

他……又怎么了？

下午的课，晚上的自习，薛霖都没有再来上课。

晚上陈瑶来的时候，许霂还是没忍住问薛霖的情况。

“他……请假回家了，可能这两天都不过来了。”陈瑶思考了一下回答道，虽然她真的很想去做别人的引路人，但是有些人她实在做不了她也会想放弃，比如薛霖。

“老师，我不去了。”

下午四点多的时候，薛霖给陈瑶打了一个电话。

“为什么？”

“这里不适合我。”薛霖坐在公园里的椅子上轻声地对电话那头的人说。

“你现在想做什么？”

“不知道，挂了。”

陈瑶还想再问点儿什么，但是被挂断的电话不允许她再开口，再打回去的时候，薛霖手机已经关机了。

陈瑶又给薛海打了一个电话，但是交流效果同样不好。她觉得薛霖这种情况，最大的原因肯定就是他的父母。她打开手机通讯录，看着楚医生的电话，她不知道该不该打过去……

“哎许霂，薛霖已经两天没来上课了，你知道怎么回事吗？”宋妍霏显然很关注薛霖的动向。

“我……我不知道。”许霂把书一合，有些尴尬地起身出去。

他怎么会知道薛霖怎么样呢？从薛霖转学到这里直到现在，他自认为对薛霖仁至义尽，自己之所以对他那样，也只是觉得这个小孩儿身上有种让他心疼想要靠近的东西，但这并不代表他就要一直被这样一个喜怒无常，完全无法预料的人牵着鼻子走，他也不能一直热脸贴冷屁股。

“许霂，你出来一下。”正在上课的许霂被陈瑶叫了出去。

“老师，怎么了？”

“我是不想耽误你的学习时间的，但是薛霖自从进了咱们三班，那就是我们的一份子，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能放弃，所以你懂我的意思吗？”

“老师，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薛霖……我真的捉摸不透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跟他相处很……麻烦！”许霂想要找到一个更合适的词，但是他找不到，只能用这个含着贬义的词代替。

“那……你想知道他……之前的事吗？”陈瑶认真思考了一下以后，像是做了一个很大的决定之后，对着许霂说道。

“这……”许霂待人一般都是随心而行，对别人的过去或者家庭向来是不好奇的，只是薛霖，确实让他好奇了。他想知道这样一个奇怪的人到底经历过什么？又或者他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许霂躺在床上，脑子里回想着下午陈瑶对自己说的话。他承认自己真的被震惊到了，他不知道一个小孩儿父母健在，却可以很多年都没有回过家，他不知道一个小孩儿可以孤零零地一个人在武校里从小孩儿长成大人，他不知道他眼里的这个奇怪的少年，居然真的……和正常人不一样。

“他有长期的心理医生，还要接受长期的精神治疗。”陈瑶有些无奈地对许霂说道。

精神治疗？心理医生？

“我已经在和学校打招呼了，薛霖的情况不适合在我们学校里了。”陈瑶也是颇感惋惜，之前看薛霖一点点变好，她甚至以为薛霖可以，但是，突然翻脸的薛霖让她觉得自己做什么都是徒劳无功。

许霂并没有心思去想老师的想法，他满脑子都是薛霖这个人。怪不得，怪不得他总觉得薛霖反复无常，原来，原来竟然是这样。

如果说之前对薛霖更多地是好奇驱使他想要靠近，那么现在，他是真的心疼。他好像突然就明白了这段时间里薛霖的所有举动，高傲、冷漠、疏离……

“老师，你知道他家的地址吗？”

“该吃药了，该吃药了~”薛霖听着闹钟声，起身去拿药。

这个两颗，那个两颗，还有那个，如往昔一般，薛霖直接将药扔进了嘴巴里。

他也不是尝不出来酸甜苦辣，只不过这个味道并没有引起他的不适。

外边儿的天阴沉沉的，薛霖站在窗边看着街上的人来人往和车水马龙。或许都知道要下雨了，不管是步行还是开车，速度都加快了不少。

已经是秋天了，秋风总是凉的，如约而至的一场秋雨打湿了所有人的情绪，这是今年入秋以来的第一场雨，薛霖的心绪也愈发潮湿。

不知道是不是药效开始发挥作用的缘故，薛霖觉得自己明显减轻的病症被打破了。病发开始变得突如其来，所以他每次的平和都隐隐带着不安的预感。突然加速的心跳发出预告，升腾而起的绝望感从胸口贯穿大脑，与世界的隔离感骤然降临，恶狠狠地切断他与事物的所有联系，把他打成离群索居、茕茕孑立的无助小孩，逼着他对抗着全世界汹涌而来的恶意。

他太不喜欢下雨了，讨厌那种朦胧和潮湿。

他仿佛在与身体里的另一个自己做斗争，那个人疯狂地蚕食着他并不稳定地精神。

薛霖想要用自虐的方式去伤害他，不吃东西不睡觉，家里被他砸得乱七八糟。

薛霖知道自己完了，又要和以前一样了，虽然这次并没有之前那么严重，但是薛霖知道这是一道坎儿，每隔一段时间他都会如此。

本就是快要晚上了，外边儿又阴沉昏暗，房间里也没有开灯，只能模糊看到个人影，有风透过窗户吹得窗帘翻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