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变化就像春芽,一切都是在悄然发生着,灰白的天空变得有点红,之前碧涛阵阵的汪洋,然而现在却变得非常的安静。
“究竟是为什么?徐问啊徐问,你留下一句北关有鬼”七爷话锋一转,讲起了另外一件事,往事。
“ 我以为是星谷有了鬼,变了天。回来之后,我就四处留意星谷的湖山和浮宫里的每一个人,上到星主,下到浮宫的杂役弟子,可毫无例外,星谷没有内鬼,星谷的天也没变,从星主到刚入门的杂役弟子,每个人都很正常,每天依旧是寻宝修炼,入世杀妖……”
七爷停顿了一下,接着道“如果非得说有什么变化的话,那就是剑谷缺了个天才老祖,宋青云改名为宋青山,星谷少了个白衣人,那人叫徐问,对了还有……”
说着七爷苦涩地笑了笑“当年跟着你屁颠屁颠想学剑的青柚丫头,那个终日悠哉悠哉,扎着两羊角辫的小丫头拿着把木剑一直想学剑,那时她才刚入门,不久前才到的观象境,哪里追的上已经会御剑的你,只能生生一步一个脚印的从浮宫的剑谷跑到了湖山的凉亭。
模糊不清的回忆,开始诉说起一件珍贵的往事,宋青山也陷入了记忆的汪洋大海中。
烟雾缭绕的凉亭内坐着两个中年男人,一位正静静地坐着,嘴里品着茶,不时露出一副好茶的表情,看得相对而坐的另外一男子眉头微微一皱,撇了撇外面的溪水,溪水顺着道路一泄而下。
从他们的位置,透过凉亭的扶栏能很清楚地看到那仅有的一条青石道。
青石道路周边起了一层层绿苔,绿苔的附近便是溪沿,微风吹动间落叶乘溪而下,浩浩荡荡的样子。
茶叶是小家伙曲沃送来的,说是刚从雾山采摘的新鲜灵茶,跟着茶叶来的还有褐色茶盒外的一句话。
“谢谢你救了我,今日我曲沃以此茶相还,此后,两不相欠”
这句话已经让品茶的男子习惯了,七爷宋青山已经习惯了这个小家伙总是绝情的话。
宋青山一如既往地品着茶,隐隐约约间仿佛见到了一名桀骜不驯的少年,少年总是将脸捂得紧紧的,连他那少年人才有的灵动也给遮得严严实实,只是留下了一股劲,拼命地挥动着手上的银色花枪。
想到这,七爷毫不在乎地摇了摇他那满是满是黑发的头,嘴唇微动间也叫一片茶叶落进了嘴里,嚼了嚼有点苦,不过之后就变得有点清甜了。
一句语调缓慢的声音在七爷的耳边响了起来。
“怎么,又喝曲沃的茶了?”白衣男子正不时地瞥一瞥外面,仿佛在等待着什么人一般,不过俊俏的脸上却是一副愁容的姿态。
七爷闻言停下了举茶的手,看着白衣男子,没一会儿,不仅没正面回答白衣男子的话,反而道了一句“最是情债难还”
似乎是不明白七爷的话,白衣男子听后一脸莫名其妙的神情。
七爷哈哈大笑了一声,低声道“最是情债难,情债难,难啊,哈哈”
听见宋青山的笑,白衣男子更觉得莫名其妙了,心里还暗自琢磨“这老宋莫不是在北关捡到宝贝了。”
人如果总是从自己的角度去琢磨别人,就容易把人给看错,徐问就是如此。
琢磨了一会的徐问,只觉得有点烦,想着转头看向了凉亭外的青石小道。
看了一会觉得一直低头看,有点累,刚想转过头,只听到一声远远地呼唤“徐星子,我想学剑。”声如黄鹂。
徐问愣了一下“这都能追来!”
他往石桌之上端起来了一杯茶水,学着宋青山有模有样地喝了起来。
秀发上隐隐有着一串串水珠的小丫头,见徐问不搭理她,反而喝起了茶,犹豫了片刻,手持木剑,轻轻一跃就站到了凉亭外,木剑指着那喝茶的白衣男子,双眼盯着那正在喝茶的白衣男子,说了句
“昨日敲响陨钟的就是我。”音量略微比刚才高上了几分。
徐问瘦长的脸紧了紧,放下了品茶的手,站了起来,一只手垂在身后,另一只手指了指小丫头手中的木剑,带着僵硬的语气说了句
“我还没听说过用木剑能练剑的,剑可是用来杀人的”
徐问自从从北关回来以后,再也不是那之前硬怼剑谷谷主的白衣少年。
在 北关的所见所闻,令他心痛万分,人也长大了不少,回到星谷后,星主见了他一面,只说了一句“好,徐星子,终于名副其实了”
徐问的话让小丫头不知道是不是出于害羞,低头红了红脸,不过突然想起爹娘的惨死,随即执拗地扬起了小脸,看着眼前的白衣男子,质问了一句“我学剑,不为挥剑,只为救人。木剑绰绰有余。练剑,亦是心中有剑,也不知这句话是谁说的,不长记性。”
原本一直不动声色坐在石墩上老老实实品茶的宋青山,听到这双眼之上的重眉毛抖了一抖,刻意放慢了语气说了句“白衣徐问说的”
一句话止住了徐问开口言说的念头,看着多嘴的宋青山,眯了眯眼,又抬头看了看凉亭。
宋青山侧了侧身,很老实地又开始品起了茶,茶已经变了味,尝在宋青山的口中,只觉得那茶可是又苦又涩。
心情这种东西如果也有味道的话,七爷此时的必定也是又苦又涩。
“祸从口出,有理啊。”两人彼此都知道一个理,徐问知道宋青山自己能揍,宋青山也知道自己跑不了。
因为宋青山刚入藏空境,而徐问比宋青山踏入的时间要早,待的时间更长,不多不少刚好比宋青山多六个月!
青柚丫头可不知道这俩人心里的猫腻,只是突然想起了临终前,母亲流血的红唇中淡淡地飘出了这么一句话“青儿,快……快逃,活下去……好好地活下去,照顾好自己,不要想着为爹娘报仇,娘希望……娘希望你能……。”
话音刚落,躺在年幼青柚的怀里的是一具尚存余温的尸体,一身红衣的青柚看着双眼紧闭的娘亲,愣了神。
一声“祸从口出,有理啊”的低喃声反而将出神的青柚惊醒了过来。
也许从娘亲走后,祸之一字已经成了小丫头青柚心中一辈子都过不去的坎了。
兴许是刚才脑海里经历的祸事,冲走了青柚的一丝理智,脱口而出就是一句
“徐问,你不配练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