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后沉默了一下,随后传来拖沓的步伐声和一声不耐烦的叹气,接着是门栓被拨动的声音。
门开了一条小缝,一个年纪不小的男人探出半个头来,花白头发、眼神浑浊却又警惕,“让我看看。”
谢每每立即双手奉上信,努力挤出一个礼貌的笑容。
对方拿着信纸,在微弱的光线下眯眼读了半天,又用手指甲刮了刮信纸的水印,好像在鉴定文物似的。
“这字迹……好像是真的。”那老者半信半疑地点点头,“可就算是真的,何老最近身体不好,他不想见人,更不想合作。”
“啊……我只是想和何老谈个合作,楚掌柜让我一定亲自过来见面,说何老喜欢当面聊。”谢每每微笑,尽量放低身段,然而对方却突然“砰”一声把门关上了。
她愣住了,隔着门缝喊道:“喂,您这是什么意思啊?我还没进去呢!您能不能通融一下?”
门内传来瓮声瓮气的回答:“我去问问,不许乱敲门。”
谢每每看着紧闭的木门,无奈地苦笑。
她站在小巷里,来往的人不多,偶有路过的老大爷撇过来好奇的眼神。
“小姑娘,你找何老?嘿嘿,这可不容易哟。”一位路过的菜农提着菜箩,停下脚步对她咧嘴笑,“这些年想见何老的人多得是,一般都吃闭门羹。”
“您认识何老吗?”谢每每赶紧问。
“我哪认识,他老人家脾气古怪得很,传说脾气阴晴不定。”菜农笑笑就走了。
谢每每暗叹,看来这事真不顺。
她在原地等了二十多分钟,门里仍然没动静,这是在现代时做总裁留下的时间观念。
正当她打算再敲门时,巷子另一头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伴随着一个气喘吁吁的嗓音:“谢姑娘,谢姑娘……对不起,我来晚了!”
是她雇的车夫老赵,为了找这个地方,他绕了好几圈才把车停远处。
老赵憨厚地抓抓头:“这地儿不好找啊,我刚才问了好几个人才确定这巷口。”
谢每每无奈:“我也在这里干等半天了,门里的人说去通报,但一直没回音。”
老赵看看那扇门,又看看天色。
此时下午的光线在老巷里斜斜地落下,墙面上的爬山虎被风吹得沙沙响,周围显得有点冷清和压抑。
“要不……再敲一次?”老赵给了个馊主意。
谢每每鼓起勇气,轻敲门板:“对不起,打扰一下……有人吗?”她的声音柔和中带着些许恳求。
“不许吵!”门内突然爆出一声呵斥,吓得她和老赵都后退半步。
紧接着,门又开了一条缝,这次探出的是另一张脸——一个年轻点的男子,看上去三十来岁,穿着中式褂子,眉头紧锁:“你就是谢什么的?”
“是,是我。”谢每每赶紧回答,“请问您是……?”
“我是何老的门徒,陈陈。”他上下打量谢每每,有些不耐烦,“我们家老爷子这段时间精神不佳,不见客。你就算有介绍信,也得预约啊!”
“可是……楚掌柜说我们已经在电话里沟通过。”谢每每感觉对方在故意为难,“而且,我这次来是诚心诚意想和何老商量合作的,还带了礼物。”
陈陈皱眉:“礼物?拿来我看看。”
谢每每赶紧从包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锦盒,里面是她特别准备的老式墨砚,据说何老喜欢古墨。
她双手奉上,陈陈瞟了一眼,不屑地笑笑:“嗯……不过老爷子最近对这些不感兴趣。”
“这……”谢每每有点尴尬,“能不能让我进去说两句?就两句,至少让何老知道我来过,说明我的想法。”
陈陈看她可怜巴巴的样子,略微犹豫:“我试着跟老爷子说一声,你等着。”说完,陈陈把锦盒拿进去,门又关上了。
这一次等待更漫长,巷子里的光线渐渐黯淡下来,夕阳的余晖在旧砖墙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老赵在一旁打着哈欠,低声问:“谢姑娘,要不我们先找个地方吃口饭?这都等一个下午了。”
谢每每摇头:“不行,我怕他们一会开门我不在,又错过机会了。”
正说着,身后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还有人嘈杂的说话:“让开!你别挡路啊!”是两三个外地口音的汉子,气冲冲地朝这边走来,还提着大包小包。
“哎,你们干嘛?”老赵伸手想拦一下,对方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关你什么事!我们是来找何老的!”
谢每每心里“咯噔”一下,这可糟了,看样子何老不见客,但门口一下子来这么多不速之客,不会更麻烦吗?
她压低声音:“各位,我们都有事想见何老,可是老爷子身体不好,你们这样硬闯不合适吧?”
一个光头壮汉冷笑:“你算老几?口气这么大?我们从千里之外赶来找何老,没功夫听你废话!”
另一个拿着塑料袋的男子插嘴:“快点快点,听说老爷子不见客,那就敲门敲到见为止。”
这几个人显然不善,对他们来说,礼貌什么的根本不值一提。
谢每每立刻示意老赵、李头别跟他们硬碰硬。
她试图和善地劝说:“我也在等,何老的门徒刚刚进去了也没回音。要不大家先耐心点?这不是普通人家,硬闯可能会惹麻烦。”
光头男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我们时间宝贵!让开!”
说罢,他抬手就用力敲门,“咚咚咚!开门!何老,我知道你在里面!”
这动静惊扰了老宅内院里的某处,隐约有狗吠声响起。
半分钟后,门内再次传来那个老门房的喊声:“谁那么没规矩?!”
光头男高声喊:“我们是特地来拜访何老的,请开门!”
门房的声音听起来十分不悦:“嘚啵啥?拜访?老爷子不见客,快走!”
光头男死命敲门,震得门轴发抖:“不见客?那也得跟我们说清楚原因!我们从很远的地方赶来,有重礼!”
谢每每看这架势,心中叫苦不迭,这下完蛋了,这几个愣头青搞破坏,她更难进去见何老。
她连忙上前:“各位别急啊,这样会让里面的人更生气!”
然而那几个人根本不听。
他们敲得咚咚响,巷子里其他住户纷纷探头张望。有人小声嘀咕:“这谁啊,在这闹腾?”
老赵急得满头是汗:“谢姑娘,要不咱们先避一下?万一打起来……”
“不行,我不能走。”谢每每咬牙,“我得想办法,最起码不能让事情更糟。”
她一边说着,一边试图安抚那群闯客:“大家先冷静点,也许我们可以换个方式打听消息……”
可光头男和他的同伴态度十分蛮横。
他们不光敲门,还猛踹一脚,吓得里面的看门人哇啦大叫:“别踹了!再踹我要放狗了!”
门外这几个人还真不怕,反而大笑:“放狗?行啊,放出来啊!我们今天还非见到何老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