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盛和面对这表里不一的景象,不禁愣了片刻。
然而,转瞬之间,他迅速地将手中的金瓜子再次向着姚荣递去,诚恳地说道:“公公,区区薄礼,不足以表达敬意。此物仅是聊表对公公辛劳的点滴心意,若公公不介意,敬请笑纳,以彰显晚辈对公公的崇敬之情。”
姚荣的笑意在那瞬间凝固,嘴角微微抽动,似乎是想说些什么,却终究未语,同时眼神中流露出对柳盛和话语的极大认同。
“哎呀,大人,这如何使得,卑下不过是秉承旨意,岂敢接受大人的馈赠。”
他先是装出一副坚决不受的姿态,轻轻推辞了一番,旋即还是将柳盛和的金瓜子接过手来。
“然而大人如此厚意,若我再行辞让,恐怕显得太过矫情。既然如此,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今后定当为大人多加留意,并在皇上面前为大人说几句好话。”
姚荣含笑应答,眼见对方已将财物收好,柳盛和也算是放下心来,不再像先前那般忐忑不安。
眼下的局势,又何尝不是暗藏危机的另一番景象?
幸得姚荣性好货财,否则对于这扑朔迷离的局势,他恐怕难以找到破解之道。
“多谢公公。”柳盛和心中默默筹谋,姚荣的贪财习性,或许正是可供他利用的一处破绽。
他深知在这深宫之中,盟友二字,从无定数。
他必须行事谨慎,以保持与姚荣之间那细腻而微妙的联系,同时又要巧妙掩饰自己的真实意图,以免对方洞察。
“公公,您在深宫之中忠心耿耿,劳苦功高,我这点心意,实在是九牛一毛,难以尽表敬意。”
柳盛和毕恭毕敬地说道,其话语中洋溢着对姚荣的尊崇与信赖,“若公公日后有何差遣,柳某愿意肝脑涂地,以效犬马之劳。公公但有所命,柳某定不负重托,全力以赴。”
姚荣闻声,脸上的笑意愈发灿烂,他从柳盛和的言谈中洞察到了深层的含义,亦明白对方是在向他寻求庇护。
他轻轻点首,以示理解,“柳大人谬赞了,下官必将竭尽全力。但是,宫廷之事错综复杂,千头万绪,实非轻而易举。大人还需谨慎行事。”
柳盛和颔首以示赞同,深知姚荣的忠告并非空穴来风。
宫廷之中,斗争之烈,他早已如雷贯耳,如今身临其境,更需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柳盛和再次向姚荣表达了感激之情,随后便与姚荣并肩,向皇帝的御书房缓缓行进,一路沉思,筹谋着自己的未来。
他深刻认识到,尽管曾受姚荣的一次援手,但在这权力斗争的涡流里,无人可全然信赖。
他迫切需要在波涛中寻得一方立足之地,同时也要为即将到来的暴风雨提前绸缪。
别忘了,在这宫廷的权谋之场,今日的知己或许明日便会化作劲敌,他断不能重蹈父亲的覆辙。
否则,自此刻起,这大庆朝堂之上,柳氏一门将再无容身之所。
两人踏过漫长的路途,方抵达御书房的门前。
只听一声尖锐通报:“新科状元柳盛和至。”
书房内的诸位大臣纷纷抬头,目光齐聚于龙椅之上的皇帝,欲探其态度。
此人身姿挺拔,气质非凡,虽容貌清秀,却自然流露出令人敬畏的威严。
在他面前,人们瞬间忘却了他的年龄,只感受到那份属于大庆帝国至高无上的尊贵,令人不由自主地心生畏惧,满怀敬畏地直面圣上。
姚荣与柳盛在外头恭候多时,却始终未见有人前来引导他们入内,显然皇帝周遭并无服侍之人。
想到当今圣上模样,姚荣突然感觉自己的背后有一股冷风强势地钻进他的衣服内从他的脊背处窜过,引得他起了好大一片鸡皮疙瘩没有办法及时消散回原来的模样。
他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的皇帝没有及时叫人进门去,可能是皇帝有了什么后悔的想法。
当然,柳盛和的状元之位,乃是陛下亲口所定,不容置疑。
既是如此,其中必有他故,毕竟在来此之前,已有诸多大臣在场见证。
思及于此,他的心情也逐渐平静,继续伫立于门前。
不经意间,好奇心驱使,他又不禁瞥了一眼柳盛和,这位罪臣之子,在此已等候多时。
显然,此事理应令人焦虑,然而柳盛和却似乎并未因此受到影响,他甚至泰然自若,如同置身事外。
这不禁使得他的好奇心愈发浓厚,毕竟,这绝非小事一桩,但他就是觉得,柳盛和似乎对此毫不在意。
真是让人费解,难道他在来此之前,柳相曾对他有所指点?
案头的香柱即将燃尽,而皇帝仍旧保持着那副从容不迫的神态。
小太监不禁有些焦虑起来,然而,就在他尚未思索如何婉转提醒之际,忽见皇帝忽然翻过一页书卷,紧跟着皱眉吩咐道:“去,唤姚荣将新科状元引进来。”
话音刚落,他又漫不经心地将手中的书简放回右侧案几上。
轻触着即将燃尽的香柱,他淡淡吩咐:“此物行将就木,进来之际,记得携带一根新香备用。”
小太监闻言,立刻恭谨地应是,随即疾步向殿外走去。
门槛一过,便自然而然地用那向师傅习得的语调向柳盛和通报:“柳状元,圣上召您入内。”
柳盛和闻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略整衣襟。
在较为安宁的时刻,他温和地对身边的小太监报以一笑,旋即步伐轻盈地踏入御书房。
房内布置古色古香,书架上堆满了琳琅满目的书籍,正中央的文案桌上,散落着几份待批的奏折和文房四宝。
皇帝端坐桌后,眼神锐利如星,打量着这位新科的状元,然而不过须臾,便又低头专注于眼前文书。
臣柳盛和谨遵圣谕,拜见吾皇,愿皇上龙体康健,万岁万万岁。
柳盛和俯身跪拜,态度恭谨至极。皇上轻轻点头,发出一声沉静的“嗯”,随即挥手示意其起立,语气平和地开口:“柳盛和,朕素闻你才情出众,文采飞扬。今日特召你入宫,欲听你对于国政之见解。朕赐你一炷香时间,慢慢思量。”
言毕,随手向空置之处挥了挥手。
小太监即刻趋前,重新燃起一炷香。
柳盛和心中不禁一颤,他明白,这既是考验,也是难得的机遇。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他徐徐开口,将自己深思熟虑的见解与建议,缓缓道出:“微臣以为,江南水患已得妥善应对,各地粮食亦至丰收之期。微臣行走四方,所见百姓无不交口称赞陛下治理有方。”
皇帝闻言,微微颔首,心中暗赞,此人谈话不俗,能从细微之处入手,而非泛泛空谈。
柳盛和此刻屏息凝神,静待皇帝的回应。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他听到了清脆的咚咚声,那是皇帝的指尖轻敲着桌面。
柳盛和心知肚明,这消息似乎源自皇宫深处。
他坚信自己的直觉,而事实亦的确如此。
皇帝经过深思熟虑,终于意识到已无更多疑问,于是暂时按捺住内心想要评述柳盛和的冲动,“你是文武双状元,朕曾对此半信半疑,可知其中缘由?”
闻声,柳盛和的头颅愈发低垂,皇帝忽地涌起一丝笑意,但他很快将之压制。
然而,那嘴角难以掩饰的淡淡笑弧,已足以让人察觉他对柳盛和颇为青睐,“鉴于朝堂尚无文武双全之状元先例,而你,定将成为我展现给世人的最佳典范。”
周围的官员们互相对视一眼。
他们未曾窥透皇帝之所以用此种方式与柳盛和交谈的深意,毕竟不久前,柳盛和的父亲柳元丞才被皇帝推翻,如此迅速便册封其子,实在是罕见之举。
“臣柳盛和,谢陛下隆恩。”
柳盛和连忙跪谢,此刻的他已稍显从容,然而内心依旧对父亲柳元丞的遭遇牵挂在心,急于探明皇帝此言背后的真实意图,究竟蕴含着福兮祸兮。
皇帝长叹一声,那沉甸甸的叹息仿佛重锤击打在柳盛和的心上,让他感到一阵窒息。
“唉,遗憾的是,我尚未决定如何安置你。既然如此,你就继承你父亲的衣钵,担任丞相一职,务必勤勉履行。你殿试时所呈的文章,我已经仔细阅读过了。现在,我会再为你挑选两位助手,以辅助你处理政务。”
“自即日起,您暂居偏殿,待宰相府事宜布置妥善,再行搬返原居。”
一位大臣闻言,不禁轻声叹息,皇帝误以为柳盛和对于此番安排有所不满,于是不悦地将手中的书卷放下。
那位大臣见皇帝反应如此,连忙跪地进言,以表明自己的顾虑,“陛下,臣以为此举似乎不甚适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