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陈挽留个心眼,从交谈中嗅出点苗头来,大概摸清了其他人的背景。
牌桌上这三人,都不属于谢鹤清的圈子。
她的两个上家,是秦意临时拉来凑局的,而下家则是冯天华生意场上的伙伴。
都是万贯家财堆砌出来的实力,于赌博上颇有几分挥霍无度的意味。
垂首时,指尖勾牌,举止轻佻浮浪。抬目,眼眶里蕴着浓浓的倦怠和慵懒。
纵居那绮罗丛,哪识愁滋味?
打完三轮,陈挽人也添了几分懒惫,新拿的牌还未捂热就丢出去。
谢鹤清伫立在一旁,蹙眉制止她,“打九条。”
陈挽手心攥着幺鸡,闻言默默收回。
离得近,翠柏冷松的香气,铺天盖地传来,在她身后若隐若现浮动。
谢鹤清俯身,一手扣住她的背椅,端详片刻,替她码了几组牌。
“先出这三张。”
陈挽手忙脚乱,心思全牵在他好闻的男香上,搅得心神不宁。
迷迷糊糊间,错打出一张六筒。
反应过来,刚想拿回,却被谢鹤清拦下,“牌同棋一个道理,落子无悔。”
陈挽右手边的男人极有风度,礼节性笑,“无妨,我并未瞧见。”
谢鹤清不置可否。
陈挽了然,心又酸又涩,仿佛饮下柠檬汁。
他不表态,那就得按规矩来。
冯天华乐得调侃,“赖一次不碍事,你这个做哥哥的,未免太不解风情。”
“家风如此。”谢鹤清言简意赅,眉目没什么情绪,支着手替她重新理牌。
打到后半场,陈挽上家开始频繁看手机。
大抵是官场的事,其中的弯绕,聊起来半遮半掩,讳莫如深。
借口家中有事,提前离场。
牌局暂时散了。
陈挽又坐回沙发上,谢鹤清在她身侧,面容清漠地闭目养神。
冯婉殊搂着两个男模,躺沙发椅上嬉闹,不时迸发出一阵笑声。
像被雪水浇灌的冰凌花,把浸在酒色的男人们,迷得晕头转向。
“周颂,会所的麻烦解决了吗?”
冯天华举起一杯香槟,递给身旁人。
陈挽默不作声瞟了眼,是方才接话的男人。
窄窄一束光映在他侧脸,骨相生得凌厉俊朗,肌肤是晒得性感的蜜蜡色。
黑风衣,黑色的西装长裤,内搭浅蓝色的缎面衬衫。
衣袖很是斯文,挽起一截,露出手臂紧实的肌肉。
周颂神色平静,“货扣押在码头,有些棘手。”
冯天华蹙眉,“什么理由?”
周颂若无其事低眸,饮了一口酒,“不清楚。”
事不关己的态度,勾起陈挽的好奇,侧头饶有兴味打量他。
后者坦荡直视过来,正好迎上她窥探的目光。
他表现得始终很平静,仿佛一湾深不可测的湖泊,沉寂的湖面下翻滚着巨大的漩涡。
刹那的交集,陈挽呼吸一滞,连忙撇过头。
“还有批货没出,最近风声紧,不敢蹚这趟浑水。”
冯天华思索一番,干脆利落,“督导组入驻桐城,这几日别争风头。”
两人意有所指地沉默片刻。
再开口,后续的话题无非是家长里短。
冯天华关怀备至,“家中长辈身体如何?”
“老样子。”
陈挽置身事外,要么撑着脸颊发呆,要么低头玩手机。
划开频幕一看,才六点。
微信里室友杨乐正在短信轰炸她。
[挽挽,我好想你。]
[没有你的日子,好空虚、好寂寞。]还配了个心碎的表情包。
陈挽嘴角弯起,在对话框里打字。
[怎么不找程祈,又吵架了?]
过了一阵。
[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我发誓,我要是再找他聊一句,我就是狗!]
“嗡嗡—”
桌上另一部手机忽然传来两声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