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钱的单身汉总要娶位太太,这是条举世公认的真理。”
谢鹤清垂手揉她头发,将她浓密的发丝都揉乱,“这是歪理,以偏概全。”
“那哥哥会一直陪着我吗?”
“嗯。”
大概是陈挽表情太过虔诚,眼中闪动的光芒,令谢鹤清很难拒绝。
她也是后来才懂得这个道理。
人终将会独自走完一生。
只是刚到谢家那几年。
谢先生太忙,谢夫人又不喜欢她,就连保姆对她态度也十分冷淡。
家中唯一疼爱她的人,是谢鹤清。
他会拿玩具逗她,给她买漂亮衣服,黑夜里哄她入睡…
*
雨天的白噪音催眠,陈挽这一觉睡得很沉,醒来看了眼手机,已经是中午十一点。
收拾了一会下楼,见程妈在厨房忙活,便开口问道:“我哥哥去哪了?”
嗓音蓄着未睡醒的鼻音。
像猫一样,很轻,脚步声极浅,赤裸的雪白脚踝陷入羊绒地毯。
走了几步,又停下,目光随着劳碌的背影移动。
只见浅灰色的石英台面上,堆放了数十种食材。
程妈忙着挑捡,没听见。
“程妈。”
陈挽拔高声线。
许是病了的缘故,声音不似从前清亮。
却足以牵动程妈抬起头,望向声源处。
陈挽遥遥站在弧形楼梯,居高临下看着她。
极尽奢华的吊顶水晶灯,发出的冷冽白光,从她如黛的眉眼往下,滑过精致的侧颜轮廓。
脸颊透着淡淡的,不见天光的苍白。
像细雨绵绵里,不堪摧折的枝头梨花,带点破碎的美感。
程妈见她只穿着单薄的真丝睡裙,连连叹气,感慨她没有个小姐样子。
“夫人和江小姐出门了,但你哥哥还在书房。”
“就算不顾及外人,也总要忌讳他的颜面。”
陈挽满不在乎。
视线越过她头顶,探向小厨房,热气腾腾的砂锅里,炖煮着鲫鱼和嫩豆腐。
程妈还在念叨,“好歹穿个鞋,免得你哥哥训你。”
陈挽八岁那年,坠过湖面,落了体寒的病根。
一到冬天,畏寒,手脚冰凉。
也不知谢鹤清用了什么法子,竟能让全家人都迁就她。
在老宅安装最顶级的暖气设备,墙壁嵌入恒温系统,就连地砖上也铺设一层厚重的地毯。
这才十一月初,便开足了暖气。
小心翼翼到像是在养护一樽薄胎易碎的瓷器。
明明她闲暇之时,也会去练普拉提,哪有那么娇弱。
陈挽嫌烦,另挑话题,“今晚吃鱼?”
“谢先生要回来,出差这两周,他馋铜锅涮肉。”
“那这鱼?”
“是给你煮的,你哥哥说你生病,人都消瘦了许多,让我煮鱼汤给你补一补。”
程妈将煮好的鲫鱼捞起,拿滤勺过滤渣滓,又放回锅中。
“他特意嘱咐我,你小时候噎过鱼刺。肉煮熟,捞出鱼骨,再炖一遍。”
“你哥哥对你上心。”程妈盛了一碗,端给她,“你也要对你未来的嫂子好。”
这话意有所指,令陈挽有些不适。
她清楚外人是如何编排他们的。
谢鹤清年过三十,仍未娶妻,两人虽以兄妹相称,却逐渐传出一些荒诞不经的流言蜚语。
形容他是洁身自好,清清白白一朵受人仰望的高岭之花。谈及陈挽,就是柔媚入骨,一股子妖娆气。
诸如此类的话,不明出处,却传得有鼻子有眼。
陈挽不吭声,捧着碗,小口地吞咽。
肉很鲜,但…
“程妈,你没放盐。”她小声抱怨。
刚说完这话,手机频幕亮起,在餐桌上震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