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国栋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他的一双手上，而这双手此时又撑在了林牧的脖子上。林牧感觉自己的喉咙都被压得往下塌了几分，已经无法呼吸了。他奋力举着手臂不让王国栋咬着自己，用尽最后一点力气，艰难地说道：“王叔，你……你不要……这……样……”

“吼，吼！嗷——哇嗷！嗷——”

回应自己艰难呼喊的，是王国栋野兽一般的吼叫声。林牧已经有点失去意识了，视野的边缘已经蔓延起了黑边，他眼中能看到的事物越来越少，只有王国栋那张狰狞的脸。

手臂，手臂快撑不住了。王国栋与自己的距离越来越近，林牧甚至能感觉到王国栋那颗脱离眼眶的眼球已经贴在了自己的脸上，从自己的下巴一直蹭到脖颈，滑溜溜、冷冰冰，像是死神的手一点一点抚上自己的喉咙。

大脑，不行了，没有血液供应，看不见，什么都看不见，黑蒙蒙的一片。肺好痛，好像整个肺都干瘪了下去……

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吗，他曾无数次想象过的死亡？却从来没有想象过，会是如今这般局面啊。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死神啊，就请你，请你……

“……呃啊啊啊啊！给老子，滚开啊啊啊！”

濒临死亡的最后关头，林牧爆发出无限多的求生意志，用最后的力气发出了一声怒吼。他只用一只手臂撑起王国栋，另一只手猛地向自己的头上举起。食指与中指重叠，那种能驱动万物的感觉又回来了。

林牧居住的地方虽然小，但是却五脏齐全，电磁炉加上锅碗瓢盆就成了一个简易的厨房。林牧向头顶伸出了手，放在案板上的菜刀颤抖着漂浮而起。随后，林牧的手朝着自己身上的王国栋一挥，那柄菜刀好似一位听到了将军冲锋号令的士兵，带着“噌”的一声冷冽寒音，旋转着朝王国栋的头顶飞去，直直地劈进了他的大脑。

王国栋只抖了一抖，原先那股狂暴而凶悍的蛮劲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趴在了林牧的身上，再没了动静。林牧劫后余生，把王国栋推到一边，大口地喘息着，整张脸已经被憋成了猪肝的酱紫色，若是有人看到了，一定会笑他是用了兴奋剂的美国运动员。氧气如暴风似地灌进林牧的体内，将那已经干瘪的肺部重新充大。血液疯狂地涌向大脑，林牧感觉到生命力正在一点一点地重新回到他的身体当中。

但是还没完，还没完！或许是因为王国栋先前的那声尖啸，又或许是他们的打斗声太过激烈，整幢大楼再次颤动起来，隆隆的脚步声又响起了，有什么死去的东西活了过来，在向着这里不断靠近。门还没关上，门，要关门……

林牧的眼前天旋地转，缺氧对身体造成的影响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恢复的，他甚至无法站起身，四肢并用在地上跌跌撞撞地爬行着。脚步声近了，已经在楼道口了，关上，要快点把门关上。它们来了，它们来了！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它们从地狱回来了，它们从沉眠中苏醒了，它们快到了……！

“咔嚓。”

在最后一刻，林牧终于关上了门，同时尽可能小心地不发出任何声音。他感觉到了，就在他关上门的一瞬间，有什么东西从他的门口飞快地跑了过去，若是再晚一秒，可能自己就已经死了。

那是什么，一闪而过的黑影，是、是人吗？若是人，怎么会是那样的跑步姿态？还有王国栋，王国栋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变成那样？从他口中发出的尖啸，那是人能发出的声音吗？到底怎么了？自己昏迷的七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太多的问题等着林牧去思考，可他还没有从缺氧中恢复，连思考都是断断续续地进行。一阵极剧烈的痛楚在这时席卷了他的大脑，好像有一根带刺的铁棍猛地插入了他的脑中，疯狂搅动，要把它活活搅成一滩烂泥。

“呕……呕！呃咳咳，呕——呕！”

剧烈的痛苦让林牧捂着头在地上翻滚，因为极度疼痛而带来的生理反应让他干呕个不停。不行，不能发出声音，它们还在门外，它们还没走……

林牧手脚并用地爬回了自己的床。冷，好冷，怎么突然这么冷……林牧用被子将自己裹得紧紧的，可还是冷。他将自己抱成一团，张大了嘴无声地喊疼。

疼痛更加剧烈，林牧浑身抽搐，翻起了白眼。终于，在疼痛达到了顶点之时，他头一歪，彻底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