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总有些放不下的东西。”林牧笑了笑。

趁着林牧往包里装东西的时候，刘心雨在给张平寇换衣服。老人的状态时好时坏，好时不仅能够独自上厕所，还能慢悠悠地打几套太极拳；而坏的时候——比如现在这样——几乎是动也不能动，只瞪着双眼发呆，完全是一副痴呆的模样。他现在就无神地看着天空，像是回忆起了什么往事，嘴巴无力地半张开。刘心雨一边往他身上套着衣服，一边看向桌上放着的那些老照片、老物件。林牧看到了，一把将它们揽进包里，“带上吧，反正也没多重。”

“是啊，人总有些放不下的。”刘心雨笑着，垂下了眼。

这时，他们注意到老人的床铺凸起几个疙瘩，把床单一掀开，底下看到的让他们傻了眼。只见一整面床都铺满了各种各样勋章、证书，垫在这下面的是几件年份久远的军装，甚至有几件上面还留有弹孔。

“这……”两人都傻眼了。虽然知道张平寇很厉害，但不曾想竟然夸张到这种程度——不，不能说是夸张。对于那个年代的人来说，后世觉得不可思议的那惨烈的一切，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不过是前人们的日常。

这么多东西，不拿几个箱子是装不完的。可这又不是搬家，根本不可能有那么大闲工夫。林牧有些尴尬地呲了呲牙，刘心雨看着他那模样直乐，最后替他解围道：“有时候，还是适当放下一些吧。过去的和现在的，总有一方是更重要的。”

林牧感觉她似乎话里有话，可刘心雨这时已扭过头去挑拣那些最具有纪念意义的勋章了。她把它们包在一件军装里，一起塞进了背包中。

吃的喝的穿的，要带的东西不需太多，不然反而会拖累行动。林牧掂量了一下，感觉重量差不多了，就把刘心雨叫到了窗边。他指着一辆面包车，“看到了吗？就是那辆银色的。丧尸还在停车场里没走，那车离它们远，又离出口近，一会儿你就带着老先生去旁边等着，我去里面拿钥匙。”

“啊~难得有机会，我们开好点的车嘛，”刘心雨委屈巴巴的，“那辆奔驰多帅啊，开它不好吗？那边还有辆保时捷911耶。你别说，这小破地方好车还不少嘿……你觉得呢？不然我这辈子都不一定有机会能坐这么好的车呀。”

林牧一愣。刘心雨说的是有点道理，他先前光想着开些低调的车子，不要那么“引尸注目”。但是丧尸的观念里有低调这一点吗？难道他们还会像人类一样，因为开着辆破车就不屑一顾，开着辆豪车就忍不住多看你两眼？

“……有道理，”林牧点点头，“那就开那辆黑色的路虎。”

“哇哦，你眼光不错嘛，那辆挺帅的……但我还是更喜欢那边那辆红色的敞篷，我开起来肯定英姿飒爽，老帅了。”

“啥时候了还想着开敞篷，丧尸扑过来脑袋都给你啃个洞。”

“我又没说要现在开！”刘心雨用林牧怼了林牧腰子一下，“我是说如果我要是有钱了，我就买那种类型的车！然后我要雇你来当我车童，就是那种要帮我开车门扶我上下车，还要用手挡着我头不被撞到的那种。要是让我撞到一次，我就叫十个不穿衣服的裸男来嘿咻嘿咻你！”

林牧都无语了，刘心雨这都啥乱七八糟的黑暗幻想。可刘心雨才不顾及他的想法，伸手指向了停车场的另一个方向，“那辆车也帅耶，是法拉利还是布加迪？”

“我不认识啊。”

“搞什么，你们男生不都很懂车的吗？”

“我确实对这方面不怎么了解……”

两人围在窗边叽叽喳喳了一通才终于要动身。其实他们并不是真的对车有那么感兴趣，这更多的是起到一种缓解压力的作用。这次出行的风险太大，如果一直都紧张兮兮的，那就未免太让人感到绝望了。

大致流程又商量了一通，他们终于准备动身了。拉开门看看，安全；走廊两端，安全；楼梯拐角，安全……

林牧背着包，刘心雨背着张平寇，不多时就下到了一楼。这样搭配是根据实际情况考虑的，林牧是男生，力气什么的都要比刘心雨大，按理来说是应该由他背着老人，可这样一来，如果遇到丧尸，就需要刘心雨来顶上了。所以老人就由刘心雨来背，林牧在前面确认状况，有什么危险也能尽可能挡下，不让他们受到伤害。

一楼到了，只剩几只丧尸在空地上慢悠悠踱着步，好在它们离得都比较远，不太会注意到这边。正当他们准备去往后巷时，林牧却注意到几个特别的身影，这让他不由得停下了脚步。刘心雨没反应过来，一头撞在了他的身上，抱怨道：“哎呦，突然停下干嘛呢？”

然而林牧并没有看向她，始终盯着那几只丧尸。他说：“刘心雨，你说是菜刀好用，还是热武器好用？”

我曾怀疑我，走在沙漠中，从不结果，无论种什么梦。

才张开翅膀，风却变沉默，习惯伤痛能不能，算收获。——《海阔天空》信乐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