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连升听得不耐烦了,凑了过来:“老给你姨敬啥礼呀,咋不接着往下念呢?”
陆海说道:“就这几个字,再念就是公章和‘最不低的指示’了……”
赵连升一把抢过了调令:“你不看给我,我还没看过调令长啥样呢。”
陆海白了赵连升一眼,漫不经心地说道:“一张派遣证而已,看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陆海的轻描淡写,让江秀华忍不住咧了咧嘴。
瞧你说的!
这哪里是一张纸,这分明就是命运的符咒。
虽然上面真的就这么几个字,但却可说是字字千金了。
明明就是一纸介绍信、派遣证,却被冠以“调令”之名,这得是多重要的东西呀!
我还没从家里出发,就开始天天盼着这张纸了。
也可以说,不是为了这张纸,我都不会从家里出发。
不出来转一圈,以我的家庭背景,只能在城里随便找个人嫁了,当一辈子的锅台转;
来你们倒淌河打个滚,沾点泥儿,回去后我的身份就变了,就能得到安置。
看你一个乡下人那不以为然的样子,就知道你这辈子注定无法理解它的重要性!
江秀华正想着,一抬头见赵连升已经看完了。
正在那里嘀咕着:“真就这么几个字?这不应该呀!”
江秀华赶忙伸手把调令抢了过来:“快给我吧,背面没字了,别再给我撕坏了。”
陆海笑了笑:“终于可以回城了,还是安钢这么好的单位。
“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得第一时间让小吴知道一下呀!”
江秀华明显一愣:“啊……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他呢。”
陆海故意追问了一句:“我这两天可能得去趟县里,用不用到公社给小吴带个话?”
赵连升撇着大嘴说道:“哪都能显着你!快点回去干你的活得了。
“现在这通讯多发达呀,人家到大队就把电话扒拉过去了。”
陆海看了一眼只顾着忙活信封的江秀华,轻轻摇了摇头。
刚才那么兴奋,小嘴儿跟机关枪似的,一提到小吴,就沉默了。
看表情,显然此刻的她内心正思潮翻涌,只是内心的想法不方便说出来。
将军山公社教各大队社员种果树的吴技术员,是谁?
那重要吗?
此刻,江秀华也许十分希望小吴从来没有出现过,就像某本书里一闪而逝的一个人名一样。
打完酱油,从此不再被写书的提起,也将永远被看书的忘记……
刚要转身离去,陆海突然想起还不能走,还有点活没干呢。
一边回身朝屋里走去,一边对赵连升招了招手:“二小子,你跟我来,帮我把着点……”
“我?帮你把着点?”赵连升一脸懵逼,傻在了那里,“你对我这么信任的么?”
陆海看了一眼江秀化和曾静:“你不帮我把着,还能让她们帮我把着吗?”
“啊?她们也能干这活?”
“当然不能让她们干了,蹭一手灰,洗都洗不掉……”
“我擦!还有灰?”
“嗯,还不少呢……”
……
安好了炉筒子,陆海和赵连升急匆匆地走在回六队的路上。
一边走,陆海一边奇怪地问了赵连升一句:“你怎么没回去呢?”
赵连升白了他一眼:“我刚到队里,又让队长给撵出来了。”
听了这话,陆海浑身一激灵!
卧嘞个擦!
这不是都第二道金牌了吗?
当下嘶哈了一声:“你怎么这么笨呢,不会在外边喊我一声吗?”
赵连升撇着大嘴说道:“我可不敢!把你吓出点毛病来,你那遗书里都得有一大半是骂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