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淌河的每一块土地,都有自己特定的名字。
方位东北的河套地,名为东北洼子;
方位西南地势略高的,叫西南山;
名为杨老左地、李凤山地、孙开荒的,都是这些人汗珠子掉地上摔八瓣开出来的。
上述这几块地,原来都是大地主的,是他们一下一下刨出来的……
当然,如今你自然不可能在里里看到他们。
西南山,是块好地!
地宽320米,共有455垄,垄长508米,去掉地边子、地头子,整好240亩。
这片地的地形略高出其它地方,属洼中高,是河套中难得的好地。
既能得到倒淌河水一年四季的滋养,又不受水气。
只要河水不上炕,就淹不着西南山。
并且还是难得的钱褡子型,两头低中间高,下多大的雨都不会内涝。
爷仨赶到的时候,人们都到了有一会了。
拉种子和工具的小马车,拴在地头三北防护林的大杨树上。
一匹已经干不了重活的老马,正无聊地啃着树皮。
社员们东一堆西一伙地聚在一起,聊着闲天。
朱队长一直不来,他们的聊天能一直持续到十一点半。
说话说到腮帮子疼也不怕,反正兜儿里揣着扑克呢。
寂寞和无聊,与社员从来都不沾边。
况且,今天的话题又是那么的丰富……
离孟波远的,都在窃窃私语。
议论着陆长海今天的反常举动,孟波此刻该是怎样的心情。
朱队长一到,社员们纷纷行动起来,开始主动分组、排垄。
全人工模式下的玉米种植,一组需要刨坑、扬粪、点籽、埋坑四个人。
这个四人组,按理需要队长根据社员的专长来指定。
有力气的刨坑、扬粪,手头准的点籽,脚大的埋坑……
但你要是自己集齐了四个自家人,队长也不会说啥。
谁不希望和自己脚尖顶脚跟的人,是对心情的自己人呢?
这样的搭配,相互能迁就,或者说干错了也不要紧,有人替你瞒着。
如果何保平在前边刨坑,你把孟波安排到后边点种,你看她急不急眼就完了!
孟波?
陆海抬眼望去,果然如他所料,孟波所站的那条垄上,还没有刨坑的。
陆海和孟波一起光屁股长大,一起上学、毕业,一起成为社员。
就连“骑马杀仗”这种可以由孩提一直玩到老的游戏,陆海不在,孟波都坚决不和别人玩!
不但拒绝被别人骑,就连骑别人那么过瘾的事情,她都不肯。
自己的大哥陆长岭,和嫂子以及嫂子的娘家人组了队。
孟波的大哥孟超,最合适加入孟波那伙,但他却离那条垄远远的。
就好像孟波犯了天大的过错,怕株连到他一样。
没有约定,大家就是这么自觉,就是这么守规矩……
马车上还剩下三把刨坑用的刨茬子锨,朱传东拿起了一把。
另外两把,被赵连升拿了起来。
一把扛在他自己的肩上,另一把塞到了陆海的手中。
<这里有张图……刨茬子锨,这东西是真很锋利>
看来,躲是躲不过去了,自己必然是得和孟波一伙了。
除非国家有新政策——记工员兼技术员可以脱产。
但事实并非如此。
队长都得干活,一个小记工员,你就说你算个老几吧……
朱传东大踏步走到了第一垄的位置,掌心里吐了口唾沫,一锨刨在了垄上。
社员们并不急于动手,安静地站在各自的岗位上等待着。
他们知道,一锨下去相当于喊了一声“预备”,抬起时才是“齐”……
在“预备”与“齐”之间,队长通常会有话说。
朱传东扫了一眼众人,开始按惯例发布精神:“今年正月初六是辰日,六龙治水,难得的好年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