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朱队长进了屋,陆海回过头来,亲热地和大哥打了声招呼。
大哥陆长岭,很有长兄的样子。
分家另过了,还时不时帮着老爹照顾兄弟姊妹们。
三十四五的年纪,看上去像五十四三似的。
长年累月的劳作,岁月过于偏袒,过早地照着他爹的样子,在他的脸上来了几凿子。
他和陆海在一起,经常被人误会,说他们是爷俩。
这个长兄,长得实在是太如父了……
陆长岭面相憨憨,人也很实在。
倒淌河流传着一句俗语:老大傻,老二奸,家家有个坏老三……
陆海可不这么认为!
说二哥奸,他是认同的,陆长江在家里外边绝对没吃过亏。
但说大哥傻,他绝不认可!
大哥顶多算憨厚得有点过分,或者是奸得不明显。
最重要的,他还是觉得第三句最不合理!
凭什么说我陆老三坏?
我是往你家鸡窝里扔耗子了,还是往猪屁股上插小棍了?
好吧,真都干过……
为此他多次强调,同父同母所生的,应该兄弟姐妹大排行才对。
三个姐姐加入了排行,让他逃脱了老三的诅咒,结果明显就好多了……
自己竟然是个老六!
不光陆海佩服大哥的为人,全倒淌河的人都服气。
单说一件事情,就足够也让你挑大拇指的了。
当年家里给陆长江张罗订婚,按规矩该到了陆长岭另立炉灶的时候。
这可是搞不好就会父子反目的事情,且和家业大小无关。
两捆柴禾分不明白,都容易大动干戈……
这次分家活动,按照从水泊梁山就有的规矩,请来了大队的冯会计,请来了小队的朱队长,还请到了左邻梁四喜和右舍小孟大夫做见证。
当着大家的面,老爹陆雷把一切交待得清晰明了:“房木我在四十一厂都给你买好了。
“农闲的时候跟队里申请一下,派工给你们脱点坯,打点苫房草,起两间房子。
“家里的钱都给你结婚用了,剩下不到三百,还得给老二张罗媳妇。
“你们新立户头不易,给你们小两口一百。
“余粮和自留地按人头分配,锅碗瓢盆我出钱,给你们全买新的。”
冯会计一边从上衣兜里抽出钢笔,一边暗暗赞许。
陆雷是个有正事的老人,这家分的可真是没挑!
可他刚要落笔,大嫂突然红着脸开口了:“我们年底就要有孩子了,自留地和口粮还是多一份才对……”
冯会计一时尴尬,不知如何是好了。
见证见证,其实就是在一边看着。
连朱队长那么不见外的人都低头不言,咱还能去给人家做主吗?
问题是,钢笔帽都拧开了……
只好顺手拉过下巴搭在桌子上看热闹的陆海,给他在手腕子上接连戴了三个表。
大家正在大眼瞪小眼,陆长岭突然拍了桌子。
一边在心里暗怪不该在分家前放媳妇回了趟娘家,一边气呼呼地说道:“你那孩子还没生出来呢,要什么口粮!
“他是能吃小米子,还是能嚼动大碴子?
“咱们分出去了,剩下的除了长江以外,不是上学的就是刚学会尿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