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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别不当回事，你想想当年T市人民医院爆发的丙肝事件，影响非常大”。兰馨担心地提醒他。

何飞当然知道，那时他还在上学，T市人民医院血液透析室，由于某个环节没有消毒严格，致使十余名病人被感染丙肝，病人和家属们轮流上访，惊动了市里的领导。最终，医院共赔偿了数百万元，并免除了一部分费用后才将事态平息。本来希望升上副院长的科主任因为此事失去竞争，自此心灰意冷，而护士长更是在受到处罚后，辞职去了南方。

何飞面容平静地说道：“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了吗？选择！好了，现在没得选了！当我决定给病人透析的那一刻，我感觉到了无比轻松。我受到的不过是处分，可挽救的却是一个生命，一个家庭。孰重孰轻，我的心当时就告诉了我。我想，以后无论什么时候再想起来今天做的决定，我都不会后悔。”

“说得轻巧，你把咱们的CRRT机器给她用了，万一她真是艾滋病，这机器就得彻底消毒，一时半会用不了，影响了科室的绩效，大家明面上不说，背地里少不了抱怨你。”

“有什么可抱怨的，大不了扣我的奖金就是。”何飞撇嘴一笑。

“你呀”，沈兰馨不再数落何飞，转而心不在焉地翻着周洪霞的化验单：“希望这个病人复测的结果没事，真希望他们搞错了。”何飞则在电脑前完善各种记录，键盘敲得啪啪作响。

化验单翻了一遍又一遍，无意间，沈兰馨的手停了下来，看着那张HIV的结果出神，眼睛也瞪得越来越大。

她站起身，把那张化验单放到何飞的键盘上。

“怎么了？”何飞停下手，拿起那张化验单。

“飞哥，你看看这张单子，我怎么感觉和其他的单子有些不一样呢？”沈兰馨把其他化验单放到键盘的另一边。

“哪里不一样？”

“你看，其他的化验单，每一张都一样，线条整齐，方格规整，化验室的签章显示清晰，都在格子一角的固定位置，和其他内容同时打印出来”。

“然后呢？”

“你再看看HIV结果的这张单子，”兰馨用手指着说道：“方格是规整的，但有两条线，竟然画出了方格的边缘。最奇怪的是，这个签章”。

“签章的位置发生了明显变化，章的形状和其他化验单不同，内容模糊不清，而且，像是打印出来结果以后，盖上去的”。

何飞一张一张地翻看其他化验单，和HIV结果的化验单详细对比。

“是有明显不同，可这能说明什么问题呢？”

沈兰馨歪着脑袋皱眉说道：“我也不知道能说明什么问题，就感觉这张单子看着有些别扭。”

“你说这张单子看着——别扭？”何飞看着化验单，又猛然抬头看着沈兰馨说道：“对了，你说过你有同学在疾控中心？”

”是啊。”

“那他就很有可能会认识J市疾控中心的人。“何飞思索一下，说道：”让你同学帮忙问问，最近这段时间，有没有收到名叫周洪霞的，要求复测HIV的血样？”

沈兰馨睁大眼睛看着何飞，“你是说……?”

何飞摇摇头：“我什么也没说，你现在就问问，可以吗？“

沈兰馨重重地点了点头，“好，我现在就给他联系。”

沈兰馨的同学很给力，不多时，回复的电话打来，J市疾控中心已经有半个月没有接到过需要复测HIV的血样。沈兰馨又去询问了一下蔡小华，得知她从未被要求把血液送到疾控中心去复查。

“医院也好，体检中心也好，只要发现HIV初筛阳性，就必须送到市级CDC（疾控中心）复检，以进一步确认或排除。欧亚医院既然发现了阳性，为什么没有送去复检呢？”何飞看着沈兰馨。

沈兰馨也看着何飞，这时候，手机短信提示音响起，“我同学把欧亚医院检验科的电话发给我了。”

沈兰馨拨通了欧亚医院检验科的电话，检验科工作人员明确表示，最近并没有HIV阳性的结果出具。

何飞和沈兰馨几乎同时说出口：“这张单子有问题！”

何飞略作沉思后，拿出手机，拨通了114：“您好，请帮我查一下J市卫生局的电话号码。”

暗红的血液，沿着导管从周洪霞的身体流出，经过透析器的净化，又缓缓流回体内。周洪霞病情已趋于稳定，被心衰和“艾滋病”折腾了半天的母女二人安然睡着，病房里只有轻微的鼾声和透析管路轻轻抽动发出的声音。护士每隔几分钟就来查看一下，然后又轻轻地离开。

蔡小文并不知道母亲目前的情况，也许妹妹真的带她去了省城？可她哪来的钱？妹夫因为醉酒伤人还在里面呆着，她一个人种地打工，养育两个孩子，能吃上饭就已经不错了。那就是病情加重，放弃了治疗？可为什么没有接到她的电话？蔡小文心中忐忑，坐立不安，什么事干不了，便应了朋友的约，去朋友家打起了麻将。

电话终于响起，不过不是妹妹小华，而是大姐蔡小英打来的。他赶紧拿起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