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宗主真是好大的口气!”
华堂之内,众人围坐于长桌之畔。原本还算和乐的氛围,此刻却如被点燃的火药桶,一触即发。
“玉承恩!!!!!”
贺览手臂硬生生撑着地面,摇摇晃晃地爬起来,捂住胸口强行忍住疼痛,悲愤大喊:
“你简直不是人!我要杀了你!
秦梅香只见那些坐在桌旁的人,脸色皆阴沉得可怕。有的怒目圆睁,双眉倒立,眼睛里似要喷出火来,都在死死地盯着玉承恩。
刘知卿紧咬下唇,嘴唇微微颤抖,面色涨红,脖颈上青筋暴起,双手紧紧握拳,指节泛白,关节处发出 “咔咔” 的声响,也极力压抑着内心的怒火。
更是有个男人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杯盏都被震得叮当作响,酒水溅出,洇湿了桌布。他霍然起身,胸膛剧烈起伏,嘴里喘着粗气,大声呵斥:
“我的妻子女儿!她们做错了什么!”
那男人分明看见了贺览做出头鸟的下场,却还是丝毫不惧地想要冲上去,结果被他自己桌旁宗内的人死死拉住,纷纷皱着眉劝他不要。
倒确实是个有血性的汉子。
“那位是?”肖若尘问。
陈全托着腮,淡淡地叙述:“翔羽宗宗主,名叫程翔,虽说他们宗门不大,却一直都是行侠仗义明辨是非的性子。两年前他的发妻带着女儿去探亲,结果死在了回宗的半路上。一直查不到真凶。”
那些怒斥的声音在院内回荡,震得人耳鼓嗡嗡作响,其余人也纷纷被这股怒潮席卷。
整个场面一片混乱,愤怒的气息弥漫在每一个角落,让人窒息。
玉承恩松开了攥着玉元的手,轻柔地捋了捋胡须,温声笑道:
“怎么,你们如今,也要挡我的路吗?
肖龙从桌席间站起身,眯眼望了望此番场景,哀叹一声后走到玉承恩身侧,满副无奈又可惜的神情,眸底闪过一丝疯狂:
“各位还不如好好束手就擒,何必负隅顽抗呢?”
肖若尘猛地一惊,差点一窜而起,惊呼一声:
“父亲!”
“若尘师兄!冷静!”
这下该秦梅香拉住他了,肖若尘紧紧蹙着眉头,浑身散发着冷气,看了看肖龙之后又忽然将视线猛然挪开,满脸惊恐,口唇不停张合,他瞳仁缩成针尖大小,整个人苍白无色,颤颤巍巍地问秦梅香:
“秦……秦师兄,你再帮我看看……那,那是我父亲吗……那……那真的是我的父亲吗!”
秦梅香觉得肖若尘看起来快要崩溃了,不停地掐着自己的手心,十分不安,急促呼吸着,哽咽地继续问:
“是他吗!他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和玉承恩站在一起!为什么,为什么会说出那样的话!秦师兄……秦师兄……师尊……”
他哀求似的看向万长嬴,企图能得到他与眼中所见的不一样的答复。
万长嬴心疼地抿了抿唇,轻唤道:“尘儿。”
假的吧……不会是父亲的吧……
肖若尘不敢信,尽管他当年眼睁睁看着肖龙和玉承恩一起走开,尽管一整个玄山之变都不见肖龙的人影,他还是不敢信,只能把希望寄托于肖龙身上,寄托于万长嬴和秦梅香身上。
尽管他早就知道,他的父亲,为了宗门屹立云端,能不计一切代价。
可他还是暗自祈祷,父亲是被玉承恩逼迫的吧……当年是,如今也是的吧……说出那些无情的话时也不是发自内心的吧……
肖若尘眼眶绯红,身躯颤抖,快要哭了。他苦苦拽着自己的衣袖,深埋着头,谁都不敢再看。
玉承恩还在问:
“怎么,各位怎么不说话了?莫不是玉某人吓到各位了?”
人群中有个声音怒然高喊:
“玉承恩!你到底要做什么!”
“做什么……这位长老是问玉某人想做什么吗?”
玉承恩歪了歪脖子,走到方才喊话的那人身前,浑身黑气仍未散去,腥臭污浊,像爬了满身的死老鼠,闻得让人恶心。
万长嬴眸色冷淡,从衣袖中拿出一张黄纸递到赵刚眼前,低声说:
“赵刚,搜神符拿好,趁现在纷乱,你去找一找还活着的人,若有情况就用传音符找我们。”
“好。”
赵刚接下符纸,毅然点了点头,他将凤凰收入腰间的囊袋里,弯着腰从人群中不动声色地悄悄潜了出去。
陈全挑眉,看着赵刚远去的佝偻身躯,没好气地问:“怎么不叫你自己的徒弟去干这种苦差事?玉承恩这种谨慎的人,留着看守牢笼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呢。”
万长嬴夹了口冷菜放进自己嘴里,淡淡道:“怎么,在这里等着打架就不苦了?那要不你去换他?”
他目光平静无波,似乎已经预知了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却毫不慌乱。没等陈全回答,他将筷子往桌面上一搁,用手帕轻轻擦拭了嘴角的油渍,道:“这边一会儿肯定闹得厉害,你徒弟本事大,能多拖久一点是一点。”
“各位今日既然已将在怀光宗的地界,便只有两个选择,想必各位也清楚,要么活……”
玉承恩给玉元递了个眼神,微微笑道:
“要么……就去给各位的亲朋好友,陪葬吧。”
“你!”
众人的怒斥还没骂出,就已经转成阵阵哀嚎,惊天动地,凄厉难听。
只见那些入宗时系在众多修士手腕上的红绳逐渐收拢缠绕,变成一丝丝锋锐纤长雪白的蛛丝,紧紧捆着寸关尺三穴,深入血肉之中,渗出珠珠血滴。
玉承恩听着这些哀鸣,仰起头轻蔑问:“各位还没考虑好吗?”
就知道那红绳定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万长嬴抬起手腕瞧了瞧,如今符界上已经缠满了粘腻锋利的蛛丝,两股灵流正在不停对抗着。
秦梅香深深吸了口气,垂眸仔细感受着周围的气息和灵流。
杂乱,强大,污浊,数不胜数。
这院堂周围想必已经埋伏好了无数的怀光宗修士,怪不得玉承恩敢公然邀请各宗各派的高修前来参加婚宴,又直接摊牌自己的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