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小北听后,久久不语,一颗泪珠从眼角滚落。
自从他接受组织指派潜伏进樱花社,再到现在的76号已经10年时间了,从一个年轻的地下战士成长为战功卓著的高级特工,经历了难以想象的心理煎熬,一个优秀的特工就是一个出色的演员,他每天都要用大部分的精力和时间去做表演和伪装,让人无法洞穿他演员躯壳下的血肉。他曾尽力去向暴露的同志告警或进行营救,但也有更多时候他无能为力,他不仅要掩藏面对同志受刑和被杀时的痛苦,还要表现出残酷和冷血来,只有这样才能让敌人对他心悦诚服,他才能和敌人融为一体,如此,他一步步将自己打造成了令人闻风丧胆的活阎王,也正因如此,每一个牺牲同志的血债,自己的同志都会记到他的头上。
他时刻紧绷着神经还要承受万箭穿心,可他只能在老李面前现出崩溃,老李明白他的感受,能陪着他默默流泪,可是现在,老李不在了,他连这个点宣泄的资格都没有了。
游走在天使和魔鬼的边缘,这,就是潜伏者的宿命。
林江城说:“要不,我去和那位同志侧面说一下。”
于小北长叹一声,吃力的摇摇头,虽然老李牺牲了,与组织失去联系,可他这颗钉子绝不能松动,他还要继续他的任务。
于小北担心林江城总来看自己会引起敌人的注意,毕竟他俩原本没有太多交集更没有什么感情可言。林江城让于小北放心,因为他救了于小北,深得西村赞赏,也因为他是樱花社的成员,所以西村吩咐林江城多来照看于小北,有什么变故要及时通知西村,西村也对76号的人不放心,毕竟杀手的身份成迷,在西村心里,杀手的身份包含三种可能,梅机关的坂本一郎,76号的李世群还有上海的共产党地下组织。
第二行动队,这些于小北的兄弟们,发了疯一样追查杀手的踪迹,这与他们应付上头下达的命令不同,对大哥行刺,就是动了他们的命门。
从刺杀现场马路对面的血迹和警察目击口供得知,三个杀手其中一人受伤,杀手绝不敢去大医院医治,行动队便在中队长徐远舟带领下将整个租界里的小诊所翻了个底朝天,甚至连黑诊所和私郎中都严加拷问了一番,这其中还阴差阳错的牵扯进了一个以诊所为掩护的共产党地下联络站,诊所的同志不知内情,以为暴露,进行反抗,结果联络站里的同志都牺牲了。
这笔账自然又都记到于小北头上。
三个游击队的同志进城执行刺杀任务失败,被鲁清平藏在离着中央巡捕房不远的一处民居内,这是鲁清平的安全屋,本想等着风头过后再送他们出城,可是那位腿部中弹的同志,伤势严重,子弹还在体内,如果再不动手术,不仅这条腿保不住,恐怕还要有生命危险,这颗子弹离着大腿动脉很近,他们几个是无论如何不敢取子弹的。
鲁清平无奈发电报给上级请求支援,上级严肃批评了鲁清平的鲁莽行为,他的私自行动导致整个上海地下组织陷入困境,尤其一个诊所联络站被破坏了,还牺牲了几名同志。可批评归批评,营救还是要营救,上级动用了一切可能的关系,可是现在整个上海的医疗系统都被76号盯得死死的。
鲁清平只有自己想办法了。
他又想到了林江城,他找到林江城,问:“樱花社有消炎药吗?能不能搞一些来。”
林江城明知故问道:“怎么,有人受伤了?”
鲁清平道:“几天前刺杀于小北就是我们干的,有一位同志受伤了,子弹还在体内,可做不了手术,只能先用些药维持一下。”
林江城答应,到樱花社的仓库里偷了一些药品,还有纱布、酒精、盐水,可这些也仅能维持,伤势已经恶化到必须马上做手术。
鲁清平一筹莫展,甚至有些懊悔,回想起上级的批评和因此地下组织遭到的损失,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漫云这几天都陪在于小北身边,无微不至的照顾于小北,他心疼于小北,守着这个平日里桀骜不驯的活阎王此时却躺在床上任由她摆布,心里还有点高兴,不用再愁怨他若即若离,终归是日夜陪在身边了,而她更有大大的欣慰,那晚于小北让自己离开,就是在保护自己,说明这个男人的心里有自己。
而于小北却不胜其烦,一会一块苹果塞到嘴里,一会一勺鸡汤又撒到脖子上,他连大声咒骂都有气无力的像是在窃窃私语,这更让漫云开心的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