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疆农场的初夏时节,主宰大自然的造物神总是喜欢用她手中那蘸满浓浓颜料的画笔,在天地间肆意地挥毫泼墨,在蓝天白云下张扬出一个个色彩缤纷的世界,在高山大地上描绘出一幅幅多彩多姿的画卷。于是,在苍穹之中,或墨深,或青绿,或桃红,或绛紫,完全地脱了鹅黄的底子,她们是这般的葱葱茏茏,又是这般的葳葳蕤蕤,不再浅薄、不再稚嫩,把生命的层次浓浓地展现出来。
此时的钟海涛顾不上欣赏大自然的美景,仍在焦急地来回走动着、焦急地向远方观望着。一个灰点向403地号快速移动着,钟海涛知道,应该是方锐来了。
果然,方锐气喘吁吁地跑到他面前,把自行车就地一放,顾不上擦一把额头上的汗水,结结巴巴的“我,我”正要说话,钟海涛先开口了:“小锐,是不是又睡懒觉了?你呀,就这个毛病。”
“睡懒觉也是毛病啊,人家昨晚睡晚了嘛。早晨醒了又在绞尽脑汁地想着事情,不知不觉就起来晚了!哎,海涛,昨天中午我们俩说过的事情,你和官洪、张欣他们几个说过了吗?”方锐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水,一边迫不及待地询问起来。
“小锐,昨天下午我跟官洪、张欣他们几个说了。听了我们的这个想法后,他们比我们俩还高兴哩!晚上我到农机房里加班修水箱的时候,见到郑长顺了,跟他一说,他更是高兴地跳起来,催着我们抓紧时间办哩!你想啊,他们没事的时候就在我们面前抱怨说下班回家吃过饭后,不是跑到别人家里去看电视,就是到处跑着追着看电影,要么就聚在一起打打牌喝喝小酒什么的,一点意思都没有!”
听了这话,方锐也很高兴,但马上脸上又布满了愁云:“海涛,你那边倒是没什么困难,可我这边就没那么顺利了……”
“小锐,怎么回事?”钟海涛立即直直盯住方锐的脸。
“海涛,昨天下午快下班的时候,我跟刘场长说了,他听了后满脸地不高兴,说现在生产这么忙,举办什么文艺晚会嘛!我跟他再三解释,说是我们利用晚上时间举办,不会影响生产的,可他一直在摇头。”
方锐说完,也直直盯着钟海涛的脸。
“那,闫书记是咋说的呢?”钟海涛又迫不及待地问。
“他倒是很支持我们的想法的。可刘场长不开口,他也不好自作主张答应下来呀?你想想看嘛,他不可能因为支持我们举办文艺晚会而与刘场长的关系搞僵了啊?刘场长走后,我又跟他说了,他说让我跟你说一下,让我们先别急,他会尽力说服刘场长的,并说要等有机会了才行。”
“小锐,那我们还要等多久呢?”
“海涛,这就说不准了。”
听了方锐的话,钟海涛陷入沉思。他知道,刘天明一旦真的坚持自己的意见不让他们举办文艺晚会,恐怕党支部书记闫俊辉也说服不了他的。长期以来做行政工作,担任三分场的场长也有五六年时间了,刘天明养成了比较粗暴的工作作风。
钟海涛站在拖拉机前的轮胎旁,手里拿着抹布扶着拖拉机的引擎盖思考了一会儿,突然一拍脑门:“小锐,咱们为什么不去找兰兰说说去呢?让她出面,也许能说服她爸爸的。至少,她可以有很多机会帮着咱们说上几句好话的!”
一句话提醒了方锐:“对呀,海涛,我昨晚到今天早晨都在想着用什么办法能够怎么说服刘场长呢!怎么就没往兰兰身上想呢?”
两人所说的兰兰,就是三分场场长刘天明的女儿刘兰兰。她中学毕业后不久就参加工作了,在大田里干了两年棉花承包后,又干上机车这一行。这在五一农场也是少有的。不仅男青年能开上拖拉机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女青年开拖拉机更是少之又少的了。五一农场刚组建起来的时候,也培养过一批女拖拉机手,可后来就没再招收了。那一年,五一农场党委看到老一辈女拖拉机手快要退休了,新一代却没能接上茬,就决定再招收一批,培养第二代女拖拉机手。那时的刘天明已经是三分场场长了,知道五一农场要招一批女拖拉机手,他并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三分场就有一名女拖拉机手,还是农场党委领导干部的爱人呢,不仅要和男同志一样加班加点地干活,而且有时比男同志还要能吃苦,因为毕竟是女同志,即使身体不便,农忙的时候也同样不能有丝毫的特殊。
听说农场要招收一批女拖拉机手,刘兰兰却吵着闹着要去报名。
对于女儿的这个要求,刘天明是坚决反对的。一来是因为一个初中毕业生要报名当一名拖拉机手,刘天明知道,别的不说,就是按照场党委的招收条件,也不符合要求的;二来是因为他就这么一个女儿,如果真的当上了拖拉机手,整天一身油一身汗一身灰没白天没黑夜没早晨没晚上地和男青年一样进行机车作业,他不愿让女儿吃那份苦。虽然女儿承包一份棉花地也很辛苦,但如果地里的农活忙不过来,老伴可以帮上一把,实在太忙了,还可以请人帮忙突击上三两天;在拖拉机上干,即使再忙再累,也无法请人帮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