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建忠正戴着老花眼镜在一张图表上慢慢观看着,见夏侯雨进来了,他把图表往旁边一推,摘下眼镜笑着问:“小夏,有什么事吗?”
夏侯雨并没直接回答陈建忠的问话,而是笑了笑反问:“陈主任,忙得很吗?要不要我来帮忙?这会儿许副场长组织生产科全体人员召开生产工作会议,我没什么事可做,有需要我帮忙干的活,招呼一声就行了。”
“小夏,我这会儿没什么事,正在看看哪里有空闲房子呢?你可能也听说了,方锐要借调到机关来帮工了,我不仅要给她准备房子,还要给她准备交通工具呢!”说完这话,陈建忠揉了揉眼睛,又将眼镜片擦了擦后重新戴上。
“哟,官不大,待遇还不错呢!借调到机关来帮工,也有这么好的待遇呀!”夏侯雨装着有口无心地说。
“唉,小夏,你不知道吧,这是潘书记在常委会上亲自安排的呢,如果考虑得不周到,潘书记会说我连这点小事情都办不好呢!真要是将她正式调到机关里来上班,事情反倒好办了,想办法找间空房子分配给她也就没事了;借调机关帮工就不同了,房子要临时找,吃饭和接送问题也要考虑进去。我这会儿正在场机关住房分布图上看看哪里有空房子呢!看了半天,也没能找出一个空闲的单间。你是知道的,机关的住房本来都很紧张,让我到哪去腾出一间空房子嘛!唉……”陈建忠说完,又连连叹气起来。
“诶,我说大主任,这点小事也让你为难?咱们不是有招待所吗?那么多的房间,也不是天天都住满了人,随便找出一个小单间给她住不就行了吗!接送问题嘛,也不难,最多也就一个星期回去一次嘛,忙起来的话,一个星期也不一定能回去一趟的,派个驾驶员接送一下不就完事了嘛!”夏侯雨仍然装着漫不经心地说。
“对呀!小夏,你还真提醒了我!就是嘛,将招待所那间堆放杂物的房子腾出一间给她住,反正那间小房子原来也是客房,里面有卫生间,可以解决住处问题了。吃饭问题也不难,到招待食堂去就行了,再向潘书记反馈一下,给她一些补贴,可以让她少掏一点生活费。只是这车子……”陈建忠低头想了想说:“诶,谁的车子闲了就让谁的车子接送一下吧,反正,机关里还有两辆拉货的小车子呢,凑合一下就行了!”
“陈主任,我觉得那样不妥,派人接送的车子最好还是要固定一个驾驶员。指定一个驾驶员接送,一来不用你为经常这件事情考虑来考虑去的;二来万一你出差了,没人安排这件事,没什么事情倒好,万一有什么事情,让领导知道了查问起来,最后的问题还是出在你这里,恐怕也不好交代的。这样吧,陈主任,我和方锐是同学,和你的关系又这么铁,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帮你办就行了。万一我不在家,就和其他驾驶员说一下,仍然不会让你为这点小事情去操心的。”
听了夏侯雨的话,陈建生感激地说:“小夏,这次你可真帮了我大忙了,年轻人的大脑就是比我们这些上了年纪的人开窍。这事就这么定了,我也好向潘书记有个交代了。”
方锐到五一农场机关报到后,陈建忠对她的吃住和来回交通等问题都详细向她作了说明。
对于办公室安排夏侯雨来接送自己,方锐并没感到十分意外,因为车子是场里的,对自己来说,用谁的车子接送都是一样的。再说了,有车子接送,毕竟来回要方便多了。
钟海涛听说机关办公室安排夏侯雨接送方锐后,十分反感:“小锐,我们都很清楚夏侯雨的为人的,虽然当过兵,素质应该提高很多,但从他复员回到我们场后,感觉他的性格和学校没太大差别,还在抽烟,你还是防着他点为好。”
方锐十分自信地笑了:“海涛,这些我都知道,我已经是二十多岁的人了,自己会注意的,也能够时刻注意并能够把握住自己的。其实,跟你说实话吧,海涛,我比你更讨厌夏侯雨这种人,‘道不同不相为谋’嘛!”方锐说完,又仰起脸深情地注视着钟海涛。
钟海涛还想说什么,听到方锐说自己会时刻注意且能够把握住自己时,又止住了。
边疆农场的深秋是最迷人的季节。不仅景色更加宜人,而且处处瓜果飘香。特别是那生长大漠边缘的一片片胡杨树林,更是吸引了一个个文人墨客和一批批游人雅士。他们来到胡杨林里,或作诗、或绘画;或摄影,或考古;或探奇,或猎胜……这种古老的树种因为拓荒者的深情而变得富有灵性起来了。而且,胡杨树也是一个耐碱性的树种,公路旁边碱性大的地方,一般先栽上它,待将盐碱压耕作层下部后,才栽植其它树种。因此,初到塔里木盆地农牧团场的人,往往可以看到这样一种现象:公路两旁一会儿是白杨树,一会儿又是胡杨树,甚至还有沙枣树夹杂其中,那是因为每个地段盐碱含量轻重不同而栽种了不同树种的缘故。
按照五一农场机关办公室的安排,夏侯雨开始接送方锐了。
这一天是星期天,方锐回到家里,急急忙忙拿上几件衣服打包后,顾不上和父母说话,又急匆匆地走出家门。虽然只有一个星期没见到钟海涛了,但她感到仿佛有半年时间没见面了。
看到女儿一周只能回家一次甚至有时一周也不能回一趟家,好不容易回一趟家也顾不上和他们说上两句话,方锐的母亲只能叹了一口气:“女儿大了,和亲妈也不亲。”
方锐莞尔一笑:“妈,我这会儿找海涛还有事要说呢!等放假了,我天天陪着您和老爸好好说说话!”
方锐的母亲也笑了:“小锐,妈知道,你就是没事也会去找他的。妈阻拦不了你,妈也不阻拦你!”
“还是妈最懂女儿的心了。”方锐说完,高兴地向农机房方向跑。还没跑几步,见钟海涛已经来到她家门口,激动地跑上前去:“海涛,我就知道你要来看我的!”说完,也顾不上旁边有无其他人看见,就紧紧地依偎在钟海涛怀里,向他诉说着一周来的思念,向他诉说着一周来的工作情况。
夏侯雨坐在吉普车驾驶室内,把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真真切切,不禁醋意大发,连忙按了几下汽车喇叭,绿色的吉普车立即发出一阵刺耳的喇叭尖叫声。
听到汽车喇叭的尖叫声,方锐连忙带着歉意地说:“海涛,我又该走了,坐人家的车子,得听从人家的时间安排了。你在机车上作业,有时半夜也要出去作业,一定要注意身体,我在机关上班,和在三分场上班差不多,日常生活比较有规律,不会有什么事的,只要我回来了,一定会先去看望你。”
方锐说完,深情又充满歉意地看着钟海涛。
夏侯雨再次按响了喇叭,而且声音持续很长时间,并间断了一下后继续按。
听见夏侯雨用汽车喇叭声在不住地催促着方锐,钟海涛有一种不可名状的感觉,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向吉普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