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涛,当务之急是把精神文明创建活动的汇报材料写出来,以备年底场里进行精神文明大检查时作汇报材料使用。你刚接手文教工作,对许多情况不是很了解。这样吧,我把一年来我们三分场做的主要工作罗列一下,你再根据我罗列的材料去写。你没写过大型汇报材料也不要紧,我把前两年方锐写的汇报材料拿出来了,你看一下就知道该怎么写的了。噢对啦!举办文艺晚会和文化节的事,我就不再罗列了,你对这项活动是最清楚的,成功地举办了几场文艺晚会和场党委在我们三分场举办文化节的事,可以说是我们三分场今年精神文明创建工作的重点和亮点,一定要全面写,认真写。”闫俊辉一边说一边拿出方锐上年写的汇报材料。
“闫书记,那,大约需要多少字呢?”钟海涛接过闫俊辉手中的材料。
“海涛,写上三千多字就行了。写得太长了,汇报的时候,也没人愿意听。另外,海涛,写完汇报材料后,还要把台账补齐,这些工作我配合你做。”闫俊辉说完,就开始罗列材料了。
地里的棉花已经收上来了。棉田里,棉壳像镀了一层金的小灯笼,黄灿灿地挂在棉杆上,寒风吹过,发出低微的吟叫。地边野草虽然在太阳光的照射下,仍有光泽,但已经变成灰白了。白杨、胡杨、沙枣树叶已经全部落下,皲裂的躯干任凭寒风击打。不时有麻雀在枝头上叽叽喳喳,吵闹了一阵子后,又快速飞向前方。
新的一年即将到来了,新一轮的承包工作也开始了。三分场党支部将各条田班组长召集在场部会议室,商量各班组各地号定人定上交产量指标等相关事项。
其实,班组定人只不过是一项走个过程、流于形式的工作,绝大多数班组成员是比较团结的,也不需要重新组合人员的。
蒋素英将铁炉子加上炭后,炉子里立即发出“忽忽”火声。她拍了拍手后,高声说起来:“我们班组将官洪调整出去就行了,其他人员不用动,他干活实在不球行。”
刘天明听了,赶紧说:“刘班长,你不要官洪怎么行呢?他虽然没多少力气,可干活很老实,别人星期天都去逛巴扎(集市)了,他却在地里干活,这是我亲眼看见的,把这样的人放在你们班组里,总比把那些油嘴滑舌的人放在你们班组里强多了吧?”
“那也不行,他干集体活不行我就不说了,平时天天在地里,也没见他干出个什么名堂来,年底的棉花产量也就那么高。光在地里磨蹭有啥用?何况没啥力气,每次干集体活,他都跟不上趟,我不说什么,班组其他人嘴上不说,心里也不服气呢!”
“你怎么知道你们班组其他人心里不服气呢?嘿嘿,你是学过心理学了?还是官洪肚子里的蛔虫?”另一个班组长李大勇说。
“我又没跟你说话,你多啥子嘴嘛,你要是看他官洪干活行的话,你就把他要过去嘛!”蒋素英气恼地瞪了李大勇一眼。
“我们班组里要是有人愿意走的话,我就把他要过来!算啥子嘛,不就承包一份棉花地嘛,又不是要去当场长!”李大勇看了看蒋素英那张生气的脸,笑了起来。
“蒋班长,你们班里有个小秀才,对你来说也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嘛。你年初在场里春耕春播誓师动员大会上宣读的决心书,还是他写的呢!你在大会上表决心引起了轰动,参加会议的人都在使劲地为你鼓掌,说你发言有底气,发言稿也写得很好,连潘书记、贺场长听了,都笑着看着你呢,我坐在下面看得清清楚楚的,你怎么就忘了呢?再说了,官洪并没影响到你们班组的荣誉嘛,年底了,你们班组不也评上先进班组了吗?我觉得李大勇说得对,你怎么知道班组其他人嘴上不说,心里也不服气呢?我也经常下地去了解职工思想动态,也没听人说起过呀?”闫俊辉说。
“我承认他帮我的决心书写得好。可写得好,念得结结巴巴的,也没用。凭我知道,去年沈旭光在春耕春播誓师动员大会上宣读的决心书也是他写的,就没能引起轰动,所以你们也不要说那么多了。”
蒋素英的话,把另一个地号的班组长沈旭光说得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的,也不客气地回敬起来:“蒋班长,我知道就你行你能干,行了吧?我找过刘场长、闫书记好几次了,两条老寒腿经常痛,不能担任班长了,他们说等等看,你还提我干嘛?”
“对不起,对不起,旭光,我不是故意说你的……”
“都争论个球,你们班组就多了一个官洪不成来?叫我看,他哪个班组也不去,就放在你们班组里!”刘天明一着急,又说起粗话来了。
听了刘天明的话,蒋素英将嗓门提得更高了:“可以可以,刘场长,你硬要把官洪往我们班里塞,我不当这个地号的班组长,总该可以了吧?”
担任过多年班组长的老职工李山水看到蒋素英谁的账都不买,连要挟的话也说出来了,不满地抬起头来,眯起眼睛朝蒋素英看了看,张了张嘴巴,但把想要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蒋素英不要自己在她们班组的消息,已经很快传到官洪耳朵里了,他感到受到了莫大的屈辱,头昏脑涨地赶紧跑回房子里,把房门紧紧关上,爬在小桌子上,想想自己连承包一份棉花地也没人愿意要,眼泪不知不觉地流下来。
官洪正在伤心不知今后的路该怎样走,突然听到“大嗓门”朱久珍在外面大声嚷嚷起来:“李山水这个老傻B,别人不要的人,他散会后居然跑到办公室里去找刘场长,说把官洪放在他们班组里。他们班里的那份地,多少人想要他都不松口子,居然让官洪捡了个皮芽子。这个老傻B尽干傻子们才干的事情。你们想想看,他和刘场长是什么关系呀!嘿,那可是铁哥们的关系,他向刘场长要人,刘场长还能不给他吗?莫说向他刘场长要个人到他们班组里去包一份地,就是他向刘场长开口要一份轻松的后勤工作干干,他刘场长也不会说出个‘不’字来。”
旁边一位年龄较大、说话有些口吃,名叫骆孟达的职工擦了擦那双长期遭受风沙吹打的经常发红的眼睛后,接口问:“那,蒋素英不要官洪了,谁、谁到她的班组里去、去了呢?”
“听说她把李春华要过去了。”
“李、李春华的丈夫是、是医院的外、外科医生,这下她、她生病了可以找个关系铁、铁的人给她、她看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