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方锐上次回到家里又被刘思佳和夏侯雨母子及时接走后,钟海涛仔细回想刘思佳说话的口气和表情,已经感到方锐要离开自己了。他想找方锐问个明白,可她连面也不给见了。虽然后来方锐也回来过,但都是夏侯雨的车子接送的,他仍然没能见上一面。这就等于无声地宣布,与自己好了这么多年的方锐,是真真切切离开自己了。
钟海涛整天无精打采的,有人跟他说话,他也懒得理人家。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上次想和方锐好好谈谈,她却回避这个话题。虽然上次她回来问自己为什么没能参加胡后成的宴请,但也没对自己说出个所以然来。他已经看出刘思佳和夏侯雨母子两人对方锐一家人的态度了。他一直没弄明白为什么方锐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就和自己分手了,更弄不明白方锐的态度会变化得这么大,她曾那么不可置疑地向自己表明她很讨厌夏侯雨这种人并会时刻提防他的,可为什么现在又要和他走在一起呢?难道,女人的心真是四月的天,说变就变的吗?自己和方锐那么好,而且好了那么多年,为什么?为什么分手了连个理由甚至是什么原因都没说呢?他实在找不出答案。有人对说方锐是地位变了思想才变的,他不承认方锐是那种人。如果她是那种人的话,大学毕业后她完全可以不回到农场里来了。可如果她不是那种人,为什么到机关工作不到一年时间就前后判若两人了呢?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呢?而且外面已经有方锐就要和夏侯雨结婚的传闻了,那就意味着自己和方锐真正没有任何关系了。
按照五一农场三秋文件规定,每个机务职工拾花定额数量要达到一千三百公斤。钟海涛也是每天早早下地去拾棉花。别的机务工人早早下地拾花,是为了完成五一农场规定的拾花任务,而他却把拾棉花当成解脱对方锐思念的一种方法。因此,每天天不亮,他就下地了。当然,他的拾花成绩也是比较高的。只是,他见到任何人都不想说话。
钟海涛不说话,拼命地用拾花来排解心中的忧伤,只有刘兰兰心里最清楚。她和钟海涛在一个机车组上,钟海涛心里有什么事是逃不出她的眼睛的。同时,方锐要和夏侯雨要结婚的传闻也传入她的耳朵里了。
刘兰兰是个直性子人,看到钟海涛整天谁也不理睬,只顾拼命拾花,天快黑的时候到农机房里开上拖拉机就去拉运承包户的棉花,然后又将拖拉机开到农机房后便回家去了,刘兰兰知道他心事太重,就劝他不要太累了。钟海涛嘴巴上虽然轻轻地答应着,但仍然每天照旧埋头拾花,天快黑的时候又照旧将拖拉机开出去接运承包户的棉花,然后对谁也不理不睬的了。刘兰兰担心这样下去要出事的,因为一个人每天这样带着思想情绪拼命地干活,既要消耗大量的体力,又要消耗大量的精力。毕竟,钟海涛是拖拉机驾驶员,每晚要将拖拉机开到地里去,把职工们采摘的棉花拉回来!这是场里规定的任务,而拉运承包户棉花的机车是行驶在地头上,路很窄,要求驾驶员必须要精力集中小心谨慎地驾驶。
用什么办法才能让钟海涛从失恋的阴影里解脱出来呢?刘兰兰在苦苦地思索着。
这一天,刘兰兰像往常一样,早早来到李春华的地里拾任务棉花。所谓拾任务棉花,就是棉花产量是别人的,拾回来的棉花斤数是自己的。刘兰兰知道李春华家里缺少拾花劳动力,就来到她的棉花地里。看见师傅陈淑芬也来了,连忙上前打了声招呼后,就和师傅一起拾起来。
刘兰兰一边拾花,一边仍然在思考着如何劝说钟海涛的事,拾花速度明显慢下来。陈淑芬看到干活一向十分麻利的徒弟这会儿已经被自己甩在身后了,并且不时地发愣,笑着问:“兰兰,你在想什么呢?”
陈淑芬的问话声音虽然不是很大,但足以让刘兰兰听得清清楚楚,可此时的刘兰兰并没听到陈淑芬的问话声。
看到刘兰兰没反应,而且拾花速度越来越慢,有时还摘了一把棉花攥在手里自言自语,陈淑芬的声音提高了两度:“兰兰,你究竟在想什么呢?”
刘兰兰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笑了笑:“师傅,没什么,真的没什么。”然后又赶紧低下头拾花,不一会儿就赶上了师傅。两人一边拾花一边谈论着机车上的工作情况,刘兰兰说这一阶段机车接运承包户的棉花主要是由钟海涛负责,自己的拾花定额任务完成后天气渐渐冷了,就将钟海涛替换下来。
说到了这个话题,又说到了钟海涛,刘兰兰机灵一动:“师傅,听说方锐要和夏侯雨结婚了,这消息对钟海涛的打击太大了,他天天也不愿和人说话,连我问他话的时候,他都懒得搭理我。他整天这样无精打采的,万一接运棉花出了事咋办呢?师傅,您给想想办法么!”刘兰兰说完,又露出焦虑的神情来。
听了这话,陈淑芬明白刘兰兰拾花走神的原因了。她抬头看了看面带焦虑神情的刘兰兰,笑着说:“兰兰,我也听说方锐要和夏侯雨结婚的消息了。不过兰兰,我看你担心钟海涛出事的因素是有的,但也不全是,你是心疼了或是有什么想法了,才着急的吧?”
听见师傅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出这话,刘兰兰脸一红:“师傅,看您说的,我是担心海涛天天这样提不起精神,在机车上万一出了什么事可就麻烦了,我也脱不了干系的。”
陈淑芬放慢了拾花速度低头想了一下:“兰兰,以我个人的看法,让钟海涛天天到地里拾花也是摆脱失恋的一种比较好的办法。整天在地里拾花,一方面消耗了体力,另一方面分散了精力。体力消耗大了,人累了,躺下来也就不会想那么多了,就容易睡着了。只是他一个人单独拾花,胡思乱想的时候多,让他很快忘掉方锐还是相当困难的,如果能让他加入青年拾花突击队也许要好些。青年拾花突击队里的那些人都是年轻的机务工人,有的还是学校里来的学生,跟他们在一起,一边拾花一边说说笑笑的,即使有烦恼,也会很快就忘掉了。”
刘兰兰觉得这个办法不错。晚上回到家后便找到张欣,要他出面将钟海涛拉进青年拾花突击队里。
但刘兰兰很快发现,这个办法并不是很灵验,因为自己和陈淑芬都没有谈过恋爱,也没有失恋的经历,根本不知道失恋有多么痛苦,也不知道真正爱上一个人很不容易,想立即忘记掉就更加困难了。因此,尽管张欣将钟海涛拉进青年拾花突击队里,但钟海涛仍然天天只顾自己拾花,谁也不想理睬,这让刘兰兰更着急了。如果钟海涛长期无法从失恋的阴影里走出来,既会影响他在机车上工作,又给他身心带来严重伤害。
到底怎样才能让他重新振作起来呢?刘兰兰仍然在苦苦思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