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过回单,正准备转身离开,门口却突然有两个人伸出手拦住了我的去路。
“先生请留步!”
我回头看了看宋掌柜等人,他们也是一脸的茫然和错愕,显然对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毫不知情。
拦住我的人,竟然是两位红花棍郎。但凡传承多年的古董铺子,内部都有着明确的分工,分为文职和武职。
文职主要包括司理、掌柜、朝奉、司柜。司理就是整个铺子的一把手,影青阁这么多家分店,全都由杜婉玗掌控,毫无疑问,她就是大司理。掌柜则是司理之下具体负责各项事务的人。朝奉就是柜台店员,负责初步的鉴定和审核,遇到大事,必须请示掌柜。而司柜,就是负责开单收钱出帐的人,就像刚才的那位女店员。
武职相对简单,被称为红花棍郎。在过去,古董商人行走江湖,身上带着价值连城的宝贝,必须聘请武艺高强的人来保护自己。这种人通常会拿着一根上面漆满红色花纹的棍子,平时用棍子挑宝,一旦遇上土匪强盗,抽出红花棍就能奋勇厮杀,保护宝物和主人。
他们的腰间别着一根类似电棍长短的棍子,通体红色,毫无疑问,他们肯定是红花棍郎。
一位红花棍郎面无表情地说道:“楼上有一位先生的老朋友,想见您一面。”
真是活见鬼了!能指挥红花棍郎拦住我的老朋友,除了杜婉玗,我实在是想不出还有谁。可这也太巧了吧。杜家这位排场极大的大小姐,今天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家店里?
我想都没想,直接回道:“不想见!”
红花棍郎不依不饶地说道:“她说您一定会想见的。”
我满心疑惑,问道:“为什么?”
他语气平静地回道:“因为她说要当面感谢您,让她生平第一次坐上了牛车。”
我一听,脑袋顿时“嗡嗡”直响。杜婉玗竟然知道那天救她又打晕她的人是我!这怎么可能呢?我当时全场都戴着猪面具,根本不可能从面相上分辨出来。灵儿姐曾经带我在东北住过一年,东北人纠正外地人口音的能力那是相当厉害,砸场子的时候,我用的可是纯正的东北话,几乎能够以假乱真,声音肯定也分辨不出。后来在茅草丛里,我还把她给敲晕了。难道是送她去医院的时候,医护人员描述的?
可当时我因为尿急,根本就没进医院。就算医护人员描述了送她进去那个人的模样,那说的也是肖胖子,而杜婉玗根本就不认识肖胖子啊。
当然,这些都不是最关键的问题。最关键的是,现在裴哥正在满金陵城地寻找当天砸阴席的人。参与那场阴席的食客,除了我和杜婉玗,没有一个逃出来的。杜婉玗完全有理由相信,砸阴席的事情,肯定是我干的。
那么,她接下来到底想干什么?
看来今天不见是不行了。我沉着脸,无奈地跟着红花棍郎上了二楼。
来到一间豪华的套房前,带路人轻轻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杜婉玗那熟悉的声音:“进来。”
红花棍郎打开门,把我让了进去。
这间办公室大得惊人,装修得古色古香。清一色的黄花梨桌椅摆放得整整齐齐,墙上挂着郑板桥的画作,博古架上摆满了各色的青瓷铜罐。
窗帘只拉了一半,温暖的阳光恰到好处地洒进屋子,映照得整个办公室充满了神秘而又迷人的宝气。
杜婉玗静静地站在窗边,背对着我,手中优雅地握着一杯红酒。
她的影子在地上拖得修长而又灵动。齐肩的乌发轻轻垂落,窗外的微风轻轻撩起她的几缕鬓丝,将她的侧脸衬托得更加明媚动人。
杜婉玗缓缓转过身来,向我俏皮地眨了眨眼睛,笑意盈盈地说道:“正要找你呢,没想到你竟然自己来到影青阁了。”
我默默地坐了下来,没有吭声。
她第一次找我的时候,带着大金主求贤若渴的诚意,展现出女强人的端庄与雅致。而这一次,她更像是抓住了蛇的七寸的捕蛇者,神情中带着一丝侥幸的得意之色。
杜婉玗款款地走过来,拿起一个杯子,微微挑起秀眉,说道:“陪我喝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