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想起身,心口作痛,不自禁哼一声,水双双猛地惊醒,低声问道:“暖儿睡醒了吗?”花不暖有点神志不清,哼了一声。水双双俯身在他小脸上轻嘬一口。轻声道:“好些了么?”
“娘,我心口好痛,我怎么就回家了呀?爹爹呢”花不暖说完,又忍不住呻吟。
水双双看到他受苦,心如刀割,强颜欢笑道:“不暖已经睡了七天了,当然就回家啦,你爹爹还在休息,等你伤好了,就可以见到他了。”
花不暖喘息了一会儿,又轻轻道:“娘,我要多久才能好起来,我现在呼吸一下心口就好痛。”
水双双轻抚他小脸,正色道:“明日开始娘就教你念咒,等暖儿心口不痛了,暖儿就可以去金司大觉观学习了。”花不暖信以为真的点点头,憧憬着有朝一日,能学好本事不用任人欺凌。
瞧得儿子自打被那红衣女子震伤心脉后身体虚弱,寻思这孩子倘若能学点道行,说不准会强健点;但花自在却想的不同,自打被红衣女子震断手脚经脉后,他便卧床不起,俨然成了个废人,他花家世代偃师传承,不尚武力,加上儿子心脉受损,莫说破境成为修真强者,便是一境炼体、二境摄心都难比登天,要知道二境以上最重心力,若心力不坚如何持咒掐印。
是以花不暖患心病起,水双双便将玄山西岩道观场金光咒教于他,不想花自在也有些天分,教了几遍便熟记在心,加之整日卧床不起,日夜诵念金光咒,不出半年竟也能下地走路,发觉念咒对于养护心脉确实凑效,水双双喜上眉梢,不时也在花自在面前夸赞他,花自在心知她母子情深,见花不暖身体略有好转,自是欣喜万分,只是夫妇二人都是二境修为,只懂些浅显心咒术语,如何持咒修行却一窍不通。
韶华易逝,花自在自打卧病在床后,家里没有俸禄,朝廷也无抚恤,只靠着变卖点家产,水双双时常做些木鹞、麻履手工物件去集市卖,勉强度日。虽也时常与玄山的娘家人通书信,却对父子二人受伤之事,只字未提。
花不暖整日在院里举石锁,站架子,更兼练习玄山西岩道场逐日掌法,累了就读书写字、默念咒文,如此过了四年,武功略有小成,只是心脉受损,难免气力不足、根基不稳,但个头却也长高不少。
这一日花不暖正光着膀子在院里靠桩,打熬气力,忽然猛地院门大开,有人口中嚷嚷道:“不暖,不好啦不好啦,你娘在集市上和人动手。”
花不暖侧身一看,一个圆脸小胖子慢悠悠走过来,确是同村的玩伴万山头,急道:“山头,快带我去”。
二人奔出院门一前一后往东跑去,这时是初春时节,路边桃红柳绿,百花争艳,香气扑鼻。亚扎城是金司城西南部的一个小城,金司城商品集散之地。而亚扎城城东确是最为繁盛。
过不了半个时辰,已经走到集市上。万山头人如其名,整个一个胖墩,跑了许久早就气喘吁吁,指着前面酒楼道:“不暖,喏就在那酒楼下面。”花不暖远远望去,酒楼前面立了个幡子,写着“望岳酒楼”,酒楼下围了一大堆人,集市两边摆满摊位,路上行人贩夫甚多,花不暖快步走近,分开人群张望,只见两人拳来脚往的正打得热闹,一个白衣妇人,一个是矮汉子。那矮汉子一个筋斗侧翻,抬右脚便往妇人头上扫踢,妇人双臂横挡,蓬的一声,却是气力不及,往后连退了三步,后面旁观之人,吓得连连后退,乱成一片。
花不暖一看那矮汉这般厉害,娘要吃亏,哪里按捺得住,趁着他没留意,纵身一扑,哪知那矮矬身形一扭,转了一圈躲了开去。矮汉子,一撩袍子,冷笑一声,说道:“小猢狲,你赶紧滚一边去,不然老爷我拳头可没长眼睛。”
花不暖本就小跑了半个时辰,嗓子发干,咽了口唾沫,颤声道:“谁让你跟我娘动手。”
矮汉子一呆,万山头走上前来,白了一眼,讥笑道:“你个矬子,光天化日,买东西不给钱,还敢自称老爷,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有老爷相么?”
水双双走上前来一把搭住二人肩膀,柔声道:“山头,暖儿,大人的事儿,你们别插手。”万山头小嘴一撅道:“婶子,这怎么行,这老猢狲可不是善茬。”这矮汉子怒不可遏,厉声喝道:“小杂种,你再说一遍,谁是老猢狲?”
水双双见这汉子咄咄逼人,柳眉一竖,正要说话,一个嘶哑嗓子笑道:“爹你瞧,这世道变了,怎么多出这么些没长眼的村野刁民,敢和南宫家作对,不要命了。”另一个声音冷冷笑道:“邈儿,你在大觉观那儿学道也好几年了,脾气怎么还不知收敛。”
众人循声望去,望岳酒楼里走出两人,一个四旬年纪,膀阔腰圆,身量甚高;一个未及弱冠,冷傲英俊,身形微胖。
矮汉子头一歪,定眼一看,不觉“哎呀”一声叫道:“老爷,少爷,您们可算是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