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脸汉子见他喝得这般爽快,倒颇出意料之外,哈哈一笑道:“好痛快!”拿起葫芦,又喝了两大口。花不暖自小崇拜江湖豪杰,见到黄脸汉子,举手投足之间,英气勃勃,颇有威势,心生向往,生起争竞之心。当下挺起身板,笑道:“好酒!”托起葫芦,仰脖又喝了一口。那汉子跟着便也喝了两大口。花不暖心脉受损,平素从未喝酒,此时有样学样,两口烧酒下肚,腹中有如烈火在烧,头脑昏昏沉沉。黄脸汉子见他转眼便昏沉,暗暗发笑。
又过了半个时辰,一只烤鸡早已吃得干干净净。黄脸汉子吃饱喝足,指了指山上,笑道:“你是大觉观弟子吗?”花不暖摇了摇头,低声道:“现在还不是,我上山就是为了去拜师。”黄脸汉子沉吟片刻,大笑道:“大觉观南宫烛,听说他现在广收门徒,修为深不可测了。”说完不再言语,系好葫芦,拿起长剑,站起身来,边走边笑,花不暖瞧他走得不紧不慢,好似闲庭信步一般,刹那已然十丈开外,一眨眼便翻过山脊,消失不见。
花不暖见他身法奇特,犹如鬼魅,心中骇异,忙收拾好包裹,飞身赶上,走到山顶,哪还见黄脸汉子身影。此时日落偏西,忽见前面林中隐隐看到有人影晃动。走到近前,眼前是一个极宽的石坪,石坪东侧有四十来栋房舍,有两座极高石塔立在其中。抬头往前看去,忽听里面刀剑撞击之声,心中大觉蹊跷。
堪堪奔到主院,远远便看到金色牌匾,上书“大觉观”三字,花不暖暗暗心惊,定神往里看时,只见二三十人摔在石塔下,刀剑横七竖八掉了一地,门下弟子大呼小叫,乱成一团。里面有两弟子扑上前来喝道:“是谁?”花不暖正待开口,一拳已至胸前,忙不迭的往左侧闪身,一个身影抢前一步,已被扣住左腕,他刚要起腿,右侧一人早顶住他右膝,顺手拿住右肩,花不暖运劲抵抗,无奈双手被拿住,挣脱不开。
高个弟子大喝一声,眸子一转,盯着花不暖冷笑:“鬼鬼祟祟在门外看什么,你和石塔那人是不是一伙的?”花不暖一吐舌头,笑道:“你不要冤枉好人,我可是来拜师的。”右侧矮胖弟子,双眉一挑,忽道:“小子,是便是,不要撒谎,如若不然,待会儿我们将那恶汉擒住,免不得你也要皮肉受苦。”花不暖撅起小嘴,白他一眼,对矮胖弟子道:“石塔底下二三十人,我哪知道你说的恶汉是哪个?”矮胖男子怒从心起,二话不说,反手屈指往他头顶一个暴栗,扬手指着靠左侧石塔塔顶,笑骂道:“眼瞎不成,就是塔顶那恶汉。”花不暖头上一痛,暗骂一声。
仰头望去,塔顶上伫立一人,黄袍裹身,身形偏瘦,手中握着长剑,双眸如电逼视人群。两尊石塔高约莫十五丈,塔身十人不能团围。花不暖起先没有注意,此时瞧着塔顶之人,越瞧越眼熟,忽地心跳加快,脑中嗡的一响,竟是下棋亭遇到的黄脸汉子。
黄脸汉子剑眉一挑,扬声笑道:“南宫观主,出来一见。”声如天中闷雷,震得塔底众人脑壳昏动。塔下众人均感威压,不敢吱声。黄脸汉子半晌不见回应,心中懊恼,又喝一声:“柴某在此,南宫观主,为何不出来见我?”这一声威势更足,众人胸中气闷,无比难受。忽听塔下一人冷笑道:“黄脸汉子,你这厮如此无理,观主在后山闭关无暇见你,但大觉观门下弟子数百,你独自一人硬闯,未免自不量力!”花不暖循声望去,身子一颤,暗叹一声,竟是半个多月前望岳酒楼门前嘲讽他的肥胖少年南宫邈。
黄脸汉子双眼一翻,冷冷道:“此剑多年不用,怕已腐朽,借观内石塔试剑。”不待众人看清动作,暗运心咒,挥剑横削,一道金芒划破长空,“咯”的一声,塔顶一丈巨石急如弹丸,往上跳起,一丈塔顶猝然上浮数尺,滞留刹那,“咚隆”一声,又怦然落下,塔身残石“簌簌”溅落,塔底众弟子心中惶恐,四下飞窜,唯恐塔顶巨石砸落,被碾为齑粉。呆立半晌,眼见塔顶没有坠下,安稳如初,众人方从惊吓中醒悟过来,均想:“此人道行之高,劲力拿捏之准,世所罕见!”
忽听后院门内脚步紧凑,只听一个宽朗声音叫道:“恶贼,我师父稍后便来了,你速速前来受死。”花不暖被二人制住不得动弹,猛听得来人声音甚是耳熟,正自寻思,打里头奔出二十多人,见为首的身披白布长衫,手握长剑,神色倨傲,正是那日食银笼内争斗的俊美公子。花不暖原以为是相熟之人,眼见这人前来,心中一惊,却是大失所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