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日落西山,忽听有人纵声笑道:“南宫观主,双掌震石力贯千钧,十年一别,尊驾的功夫愈见高明了。”众人循声望去,打西侧屋脊飞身掠下两人,一年长老者的头戴逍遥巾,须眉淡淡,身穿蓝色道服;另一弱冠少年,浓眉大眼,面容俊朗,身穿绿色长衫。南宫烛但觉那老者眼熟,却一时想不起在哪见过。那老者一捋山羊须,快步上前,朗声笑道:“南宫观主不认得贫道了吗?”
南宫烛仔细打量一番,幡然醒悟,喜道:“莫不是龙胫峰道首宫士修?”宫士修点头道:“南宫观主慧眼,灵泉峰一别后再没见过观主了,此次下山是奉门主之命下山捉拿柴黑子。”俟乐道大哼一声,冷笑道:“这位宫道长,口口声声要清理门户,又让柴黑子从眼皮子底下跑了,真是令人费解。”身旁那小道士面露愠色,欲要回话,却被宫士修截道:“阁下不知,柴黑子见我们一行三人刚从西侧山上跃下,自知不敌,便借机逃脱而去,不过我师侄陌无争早已追踪柴黑子而去。”鄢老六闻得此言,双目精芒一闪,冲着俟乐道使了个眼色,笑道:“太素门出手果然不同凡响。”说完,纵落墙头,飘然远去了。俟乐道一怔,忙道:“我去助陌道长一臂之力,这便告辞了。”当下不再多言,转身奔出院门外。
好半晌点起油灯,前院中登时明彻展亮,高个弟子与矮胖弟子相视一笑,架起花不暖,走到南宫烛面前往地下一摔,矮胖弟子一撅嘴,高声叫道:“柴黑子那恶贼虽未伏诛,可是他的帮凶已被我俩擒获在此。”众弟子一听,个个愤懑,围拢过来大嚷大叫。南宫烛见花不暖是一个半大孩童,大吃一惊,忙道:“柴黑子是你什么人?”花不暖头脸着地,前额上鲜血长流,强忍疼痛道:“什么柴黑子,我从来没听过,也不认识。”突听众弟子中有人发笑,花不暖抬头望去,正是南宫邈。他笑声忽止,指着花不暖笑骂道:“烛叔,这个兔崽子我认识,前些日子在望岳酒楼还和周管家打起来,他是那个偃师花自在的儿子。”灯光之下花不暖满脸血污的跪坐在地,禹政凝神细看,脸上竟尽是鄙夷,冷笑一声并不说话。
宫士修听得心中暗自讶异,心念百转,终究不太确定,目光一转落在花不暖脸上,温道:“好孩子,水双双是你娘吗?”花不暖来不及回答,南宫邈抢着道:“宫道长,这兔崽子正是水双双与花自在的亲生儿子。”宫士修挽起花不暖,冲着南宫烛笑道:“四年前我师徒二人在金司城时便与他娘相识,知她是个女中豪杰,他爹花自在偃术精绝,这夫妇二人皆是人中龙凤,贫道甚是钦佩。”
南宫烛眉目舒展,微微一笑道:“既是花偃师之子,自不会与柴贼为伍。”他一生骄傲自负,自认为是武林正统,今番三人力战柴黑子不过,自知颜面扫地,痛恨之下便将其唤作“柴贼”。宫士修拉住花不暖手,观望了许久,叹道:“你叫什么名字?为何上这大觉山来?”花不暖见他目光殷切,只觉心中一暖,挠头道:“我叫花不暖,是楚伯伯举荐我上山来拜师的。”说着伸手从怀里掏出书信递给宫士修,他见南宫邈与禹政二人神色傲慢,更兼见到众弟子死伤倒地的狼狈模样,他嘴上答应,心里却很是失望,当下拿出书信,实属情势所迫。
宫士修转手将书信递给南宫烛,哈哈一笑,说道:“花不暖,刚刚观内打斗误认了你,你别介意,你若能拜入大觉观门下,他日前途不可限量。”南宫烛稍显迟疑,待接过书信一看,笑道:“既是楚师弟举荐,我便应允了你。”宫士修心知南宫烛修为已入三境中期,心下一喜,便教花不暖向南宫烛行了拜师之礼。南宫烛历来信奉“严师出高徒”的教条,当下又将花不暖训斥一顿,嘱咐他勤奋刻苦,练功不可偷懒。
宫士修见花不暖拜师已毕,朗声笑道:“贫道还有要事,这便下山去了,正才我们这便去吧!”长袖一拂,便要辞行。訾正才双眉微皱,纵身一把拽住,附在他耳边轻声细语了一番,宫士修一愣,沉吟片刻,欠身道:“此番下山还有一事,还望南宫观主仗义相助,贫道感激不尽。”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卷轴递上,神色严峻道:“此女本是我太素门的弟子,太素门门下弟子几度下山寻找都无功而返,还望观主多多留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