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不暖见他似笑非笑的表情,挠头道:“贺老儿当真是小看了人,竟也逼我练功,我难道反无上进之心?”说完暗凝气息,拉开架势,便要再练天宝九式,只缓缓打出一掌,便觉全身酸痛、运气不畅。贺伙头会意笑道:“修习不在一时,重在坚持不辍,废话少说随我下山。”
花不暖问道:“咱们去哪里呢?”贺伙头道:“你想去哪里便去哪里。”花不暖笑道:“真有这么好的事!”贺伙头捋了捋白须,哈哈一笑,又问:“小子,你心里最想去什么地方?”花不暖心想:“这是拜师后头一次下山,指不准又要等多久才有机会下山。爹娘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思虑至此,不禁叹了口气,脸上似有向往之色。贺伙头知道他的心思,顿了一顿,又道:“咱得赶紧下山买些上好食材。”
说完,贺伙头便带了花不暖启程,但转念一想,一老一小两人前去,如何运得回许多食材,便又在厨房内点了八名伙夫随行。
十人出了大觉观,推着五乘“二把手”(独轮车)走下山来,花不暖旧路重游,记起两月前,自己怀揣书信,与黄脸汉柴黑子对饮,这时忆起往事,恍如便在昨日。他心中欢快,但见松柏茂盛,田地起伏,山岚依旧风光无限。
一阵山风吹过,远处墨云隆起,天气闷热起来,花不暖笑道:“贺老儿,你说着山高林密的有没有强人出没?”贺伙头摇了摇头,失笑道:“你这小子只会胡说,这大觉山除了大觉观门人,便是散落山头的数十家猎户,哪有拦道劫掠的强人!”花不暖怨道:“若非为了修习武功,谁来这个鸟不拉屎的山上,贺老儿,若是真遇上了强盗,咱们十人也能拼一拼。”众伙夫经他一说,尽皆开怀大笑。
贺伙头眯着老眼,打量他一眼骂道:“就凭你这三脚猫功夫,不要拖大伙儿后腿就烧高香啦!”花不暖被他责骂惯了,只是面皮发烫,顿了一顿,胡诌道:“这次是我一个打两个,若不是蒙获大师兄助力,我哪会这么容易落败。”贺伙头两眼一翻,厉声喝道:“技不如人还敢夸口,被人打死也是活该,你该少说两句浑话,多练几趟拳脚才对。”
众人说笑着走到了山脊,下棋亭已然在望。须臾,墨云渐渐浓郁,山风刮得越发大了,贺伙头时常山上山下来回,善辨山风,急道:“大雨要来,快走!”众人合力推拉着车急往下棋亭躲避,方才站定,远处墨云拖挂着雨点,刷刷地往山上飘来,在亭外泥巴上激起缕缕烟尘。
忽有一名灰衣少年肩披长发,斜挎个包袱,握着一杆双股叉,孤零零的从山下快步往凉亭走来。身后几名伙夫鼓噪起来,冷冷的道:“干嘛呀,亭子狭下容不得了。”那少年道:“容不得,我还不进了。”刚要转过身去,花不暖见他身形瘦削,心下可怜,忙抢上去拦住道:“你也过来躲避,好吗?”
那少年道:“这亭子盖得不好,遮盖不得我。我也不要和一帮人挤在一块儿,臭死了。”身后又有人嘀咕道:“枉费了一片好心。”花不暖也是一愣,只当他被人奚落心生懊恼,忙回身跃回亭中,将檐下两乘“二把手”推到亭外,招呼道:“你快些进来,雨越下越大了。”那少年侧着头瞧他,浑然不把雨水当回事。贺伙头笑道:“小子,怕什么?进来呀,我们又不会吃了你。”
花不暖又往后退了退,前面留出一片空地。那少年笑道:“好,山路空空,一个人也无趣的很。”说着话,不紧不慢的走进亭内。
花不暖遇上过不少英姿少年,如此俊美的却头一回见。但见那少年与他年龄相仿,脸上白皙,比他高出半个头,白布头巾下披散的头发湿淋淋的,身上的灰色布衣虽然湿漉但极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