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听到咝咝吵闹声,三人缩身在一处乱石堆后躲起,只听一人大声说道:“贺伙头,你们十人昨日下山采购食材,怎么捱到今日这个时辰,师傅命我下山来寻你们,你们倒好在这下棋亭内偷懒!”宫士修见说话之人身形微胖,依稀记得便是南宫烛之侄南宫邈。另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道:“南宫少爷,昨日恰逢大雨,耽误了行程,禹王何等尊贵,岂能怠慢,今日赶早到集市置办了五车新鲜食材,只是山路崎岖,我们只是在亭内歇脚,却唯独不敢懈怠躲懒!”
“先不说这个。”南宫邈向老者身旁的少年一指,冷笑道:“贺伙头,这臭小子何时有这一身光鲜的行头,看来你带他下山采购食材是假,放纵他回家省亲是真,因此才耽误了大事。”宫士修师徒定眼细看,却也认得这少年,便是偃师花自在的独子花不暖。只听那贺伙头唯唯诺诺的点头,答道:“不暖少爷穿什么衣服,我怎么可能全知道?”南宫邈嘻嘻一笑:“臭小子,你老实交代,是不是回家玩去了?”花不暖哈哈笑道:“南宫师兄,就算我回家一趟,难道违了门规,犯了王法?”
南宫邈仗着家世显赫,又因掌门南宫烛是他亲叔叔,在大觉观地位居高,不想三番两次折辱在花不暖手上,心中早已对他恨之入骨。听了这话,他眼中寒光迸出,冷冷笑道:“你入大觉观两月有余,我竟然不知你这般奸滑,可惜你修为尚浅,若是日后学得我大觉派神功,凭你这般欺上瞒下,还不反了天去?”花不暖忽地抬头,与他四目相对,啐道:“我有没有错,师傅面前自有公论,咱们现在就上山去,师傅说要责罚,我便死也认了!”
南宫邈眼中闪过一丝凌厉,忽而笑道:“师傅命我下山寻你们回去,哪有闲工夫与你厮见!只不过你们这一老一小一唱一和的,耽误了禹王来访的大事,却是不得不责罚了。”花不暖不禁斜退半步,一脸警惕道:“好啊,这么说你是要针对我了?”
“上梁不正下梁歪。”南宫邈微微一笑,“两个都要罚!”花不暖虽早有防范,也是不禁一愣,南宫邈身形扭动,掠到贺伙头身侧。“贺老儿当心!”花不暖失声惊呼,忽听贺伙头一声惨叫,被南宫邈一掌掴倒。花不暖没想到南宫邈突然攻向贺伙头,一时措手不及,喝道:“南宫师兄,你怎可对贺老儿下狠手?”闪身而上,挡在贺伙头身前,叫道:“你对我下手便是,何故牵连他人?”南宫邈恶狠狠的瞧着花不暖,说道:“这可是你自找的,你愿意代他受过是不是?”花不暖朗声道:“是又怎样?”
“你们可听好了,是这臭小子要代贺老头受过,师傅若要追问起来,可得给我做个见证。”南宫邈朝着身后十余名弟子一笑,大声叫道:“来两人把他给我摁紧了,只要臭小子能捱得住我两掌,少爷我就既往不咎。”早有两人听得口令,抢上前来,一人扭住一条臂膀,摁得死死的。贺伙头捱得重了,连试了几次爬不起来,长叹一声道:“臭小子,你才屁大点人儿,就这么爱逞强……贺老儿都快八十了,啥也见识过了,不要你替我扛事儿!”
花不暖转头朝着贺伙头咧嘴一笑,大声道:“贺老儿,你瞧好吧,来大觉观两月哪天不挨打。现在皮紧实了,一日没人帮我挠痒痒,我就浑身难受。你这把老骨头还得留着给我做好吃的,可不能磕伤碰坏了。”訾正才听得心中有气,手搭后背长剑,便要上前解救,宫士修一把拉住,低声笑道:“莫急,先瞧瞧再说,看这毛头小子骨头硬不硬,要是他有性命之忧,再出手不迟。”
此时南宫邈见花不暖这般宁死不屈,不由得又失落,又恼恨,想起右掌被他刺伤,现在还隐隐作痛,眉毛一扬,叫道:“贺伙头,你真有福气,有人心甘情愿代你受罚。”恼怒心起,一招“车前络石”,挥左掌疾向花不暖当胸拍去。掌未及身,只见乱石堆后一物飞将过来,却是宫士修见南宫邈真下重手,事到临头,左手拾起一枚松果,运劲挥动,将松果疾速挥出。
南宫邈“啊”的一声,左腕如遭电击,吃痛之下,身子跃向亭柱后躲避,冷不丁右掌来捂左腕,“哎哟”一声,新伤碰旧伤,只得咬紧牙关,束手回身相望。宫士修已然飞身跃过乱石堆,掌影起处,两名摁住花不暖的弟子已然站立不住,踉踉跄跄的倒退几步。花不暖看见三人走出,认出为首的蓝衣道士,脱口叫道:“宫道长,原来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