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远和尚不再管小女孩,走到禅房一角,拿出笔墨纸砚开始书写。
数个呼吸过后,一张写满一半字迹的纸张给递到阿禄手里。
“你去寺里的药堂抓药……”
慧远和尚叮嘱,似是怕阿禄被刁难,又拿出几角散碎银子递给阿禄。
阿禄也没有迟疑,事关自家哥儿的安危,阿禄当即拿着药方就往药堂跑。
何欢没话找话,努力地跟慧远和尚搭腔,“大师居然懂医术?”
慧远和尚强挤出笑容,“贫僧从药师院宗辩禅师听经地时候,曾经学过一些,大病贫僧无能为力,但是小病小灾,贫僧到时能治一二。”
何欢依稀记得,慧远和尚曾经说过,他的第一任师傅,便是眉山药师院的宗辩禅师。
说起来,慧远和尚跟已故的苏学士苏东坡,以及其父苏洵、其弟苏辙还是老乡。
就是不知道双方有没有交集过。
不过,按时间算的话,慧远和尚应该没有跟对方有什么交集。
苏东坡和苏洵死的时候,慧远和尚还没出生,苏辙死的时候,慧远和尚虽然已经十三岁了,但那个时候慧远和尚刚刚在眉山的药师院出家,应该没去过其他地方,而苏辙在颖昌隐居,双方之间隔着两千六百多里地呢,应该没见过面。
何欢顺势道:“大师此去到底遭遇了什么,为何缘哥儿会变成这样?”
慧远和尚脸上的笑容一闪而逝,只是摇头,却不说话。
何欢有点急,但慧远和尚不说,他也不能强迫慧远和尚开口。
何欢看向那个叫阿福的李氏家丁。
阿福只是强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干巴巴的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何欢又看看慧远和尚,他算是看出来了,慧远和尚存心想瞒着他,连阿福都被他交代过了。
何欢忍不住问慧远和尚,“为什么?”
慧远和尚双手合十,宣着佛号道:“此事跟施主无关,施主不必陷身泥潭。”
何欢微微皱眉,“大师都不告诉我实情,怎么知道我帮不上你呢。”
慧远和尚抬起头,无喜无悲的道:“施主,我们缘分已尽,明日天亮之后,就请施主离开灵隐寺吧。”
何欢抱着李修缘蹭的一下站起身。
慧远和尚又道:“明日贫僧便会带着修缘返回台州,施主既然不愿意跟着我们去台州,那就只能离开灵隐寺了。
灵隐寺的监寺大师并不是那么好相与的,没有贫僧庇护,只怕他会给施主难堪。
所以施主还是早走为妙。”
这话听得何欢是一愣一愣的。
慧远和尚转性了?
从慧远和尚、阿福、阿禄,以及两个已经离开的武僧的反应看,他们这次去救人的遭遇只怕没有那么简单。
依照他的猜测,对方在看到慧远和尚拿出钱以后,只怕会拿出更多的小孩让慧远和尚看,好将慧远和尚榨干,好将慧远和尚的善心利用到极致。
他也曾猜测,慧远和尚有可能‘清醒’过来,选择不救了。
可这个念头在他脑袋里没待一分钟,就被他驱逐出去了。
以他对慧远和尚的了解,慧远和尚在遇到这种情况以后,说什么也会救。
所以,慧远和尚这是在骗他。
“大师既然决定要走,那我也不便在灵隐寺内多留,只希望大师一路平安喜乐。”
慧远和尚既然存心了要骗他,那何欢也只能顺着他的话说,然后另做打算。
李氏那个叫阿禄的家丁去的快,回来的也快。
许是给钱了,所以药堂的僧人并没有刁难他,照方给他抓了一贴药。
慧远和尚在帮李修缘熬药的同时,还顺手将药方递给何欢,“这是贫僧早年在药师院听经地时候,从宗辩师傅那里学到的安神汤。
你心思复杂,时常忧思,日久天长以后,难免伤神,这汤或许能帮到你。”
何欢微微一愣,他已经尽可能的不去想那些复杂的东西了,甚至遇事都开始置身事外了,怎么慧远和尚还能看出他心思复杂,时常会忧思。
难不成想法多,脑袋灵活,便是心思复杂,时常忧思。
那他没穿越之前所思所想算什么?
伤神终极版?
不过,不管他以后到底会不会伤神,慧远和尚也是一片好意,何欢当即毫不客气的收下药方,“多谢大师……”
慧远和尚点了一下头,开始给李修缘熬药。
三碗水熬成一晚,用的还是小碳炉,耗费了足足一个时辰。
药熬好以后,时间已经到了深夜。
不过禅房内的人都没有睡意。
慧远和尚取了一块干净的白布,浸满药,放在李修缘的嘴里,哄着半昏睡半醒的李修缘一个劲的在那儿嘬。
药凉了,慧远和尚就去温,温好了又给李修缘喂。
如此重复,足足耗费了半个时辰。
何欢一开始还以为慧远和尚会叫醒李修缘,又或者拿一个竹筒给李修缘喂药,却没料到居然会用这么个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