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没有然后了。
何二大娘子人出现在了房里,手里拎着一把一米多长的大刀,刀刃笔直,刀身略带弯曲,刀刃应该是开锋,有磨过的痕迹。
何二大娘子就这么拎着刀凑到床前,顶着已经快要穿好衣服的何欢上下左右,前前后后打量了许久。
如果不是知道对方是前身的二娘,他差点以为对方是闯进门来灭口的,正在找合适的下刀的地方。
“你真的想当官了?”
何二大娘子看了许久以后,冷不丁的来了一句。
何欢毫不犹豫的点头。
开玩笑,有官不当难道去种地?
他喜欢问别人‘堂下何人状告本官’,而不是被别人问‘堂下何人状告本官’。
何二大娘子直接上手,在何欢额头上摸了好一阵以后,催促起了门外,“慧远大师到了嘛?”
门外的人回道:“刚刚才派人去请……”
何二大娘子不等对方把话说完就催促道:“那就再派人去请!”
没过多久以后,慧远和尚被请到了房里,在何藓、何二大娘子,以及闻讯赶来的何氏大娘子、耶律小娘,何庆、何氏大姑娘注视下,开始对何欢做起了检查。
期间,慧远和尚递给了何欢一个‘什么情况’的眼神,何欢回了慧远和尚一个‘什么事都没有’的眼神。
慧远和尚会意,在何二大娘子的催促声中,阿弥陀佛了一声笑道:“何施主没事……”
何二大娘子不放心的又问,“我家哥儿真不是中邪了?”
慧远和尚呵呵一笑道:“府上煞气盈门,别说是邪祟了,就算是贫僧也能感受到几分寒意,何施主又怎么可能中邪呢。”
何二大娘子闻言,尴尬的收了收刀道:“没中邪就好,没中邪就好……”
说完以后,冲着何藓和何氏大娘子欣喜的道:“哥儿真的想当官了!”
何藓同样满脸的欣喜。
何氏大娘子一开始也想笑,但似乎想起了什么,错愕的看向何欢。
何欢没有给任何回应。
何氏大娘子神色复杂的笑了起来。
那笑容中有难过,有自责,唯独没有发自肺腑的笑。
何欢知道她为什么那么笑。
她应该是以为她昨晚说的那些话自己听到了,自己之所以做出这种改变,是因为她那些话,所以才会感到难过、自责。
她大概是觉得,是她扼杀了儿子,逼着儿子做不愿意做的事情。
当然了,除了发自肺腑笑的,以及笑的复杂的,还有愤怒的。
何庆在得知他真的想当官以后,满脸怒容,双眼能喷出火。
何欢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你背叛了革命’六个大字。
“好好好,你们去准备一些酒菜,我们好好的庆祝一番,我先跟哥儿说说,看看哥儿对自己的仕途有什么想法。”
何藓当即就摆出了一副要跟侄子畅谈的架势。
何氏大娘子、何二大娘子、耶律小娘各自应了一声,然后欣喜的带着人去准备酒菜了。
何庆没有走,双眼喷火的扑上去喊道:“大兄,你难道忘了我们发过的誓了吗?”
何欢看着他没说话。
何藓瞪起眼睛呵斥道:“给我滚出去,别在这里胡闹!”
何庆根本不听何藓的,继续喊道:“我们发过誓,永不仕宋!永不给害死翁翁和伯翁的人效力!
如今翁翁和伯翁尸骨未寒,你就要跑去仕宋,跑去给害死翁翁和伯翁的人效力,你对得起他们吗?”
何欢恍然大悟。
破案了。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不愿意做官了,也明白前身和何庆为什么要合起伙来对抗家里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
想想也是,前身的祖父和父亲那真的是被钦宗给坑死的。
金人大举南下,势如破竹,直逼开封,钦宗放着宗泽那种能征善战的大将不用,让一个宦官领着禁军去迎敌,又派何灌去给宦官打援手,给何灌的兵马也一些临时征辟的老弱病残。
结果,何灌还没走到地头,梁方平那个宦官就一溃千里。
何灌退守开封,钦宗说什么也不开门,更不派人援助,眼睁睁的看着何灌带着儿子、亲兵,在城外跟金人厮杀,最终血战三天三夜,力战而死。
随后还听信谗言,将一切的责任推给梁方平和何灌。
以至于何氏没落,险些家破人亡。
身为何氏子弟,再给大宋效力,那不是仇当恩报嘛。
所以前身和何庆两兄弟,不仕宋,不为大宋效力,也在情理之中。
换做是他的话,早就天街踏进公卿骨了。
还给大宋效力,大宋给他效力还差不多。
不过,他终究不是何庆的亲哥哥,没办法跟何庆共情。
虽然他同情何灌和何蓟的遭遇,看不惯赵官家的无能,但他也犯不着豁出性命去报这个仇。
“对不起,但我想他们更希望我们活着,好好的活着。”
何欢实话实说。
何庆被这实话气的瞪直了眼,浑身都开始哆嗦,他怒吼道:“你!你忘恩负义!”
何欢没有再说话,何庆恼怒的喊了一句,“我没有你这种兄长!”
说完以后就气呼呼的离开了房里。
“要不要派人去跟着?”
有了前身的前车之鉴,何欢觉得何庆一气之下很有可能也会离家出走,所以提醒何藓。
何藓恍然,立马招呼人去跟着何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