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重八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天上的乌云早已散尽,取而代之的是亘古不变的璀璨星河。他痴痴地望着天上的银河,眼角不由自主地滑落一串眼泪。
从小到大,他的人生不过三个阶段:六岁前钓鱼无敌,而后直到十八岁高中毕业,中间的十二年,他所有醒着的时间都被学习和课外兴趣填满,上大学之后到现在,又是一个十二年,除了必要的工作、学习和生活,他的时间都交给了伟大的钓鱼事业。
现在,三十岁的他,正值男人一生巅峰时刻的他,竟然在钓出金色传说的时候,被一道莫名其妙的雷给劈死了!
天可怜见!他还是个楚南啊!他家中五十来岁的老父亲老母亲,还在殷切地盼着他带个儿媳妇回去呢!可是,他竟然死在了这个荒郊野岭,连尸体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被人发现!
想到伤心处,李重八不由得悲从心头起,愤向胆边生,一股愤懑之气从他胸腔生起,直冲咽喉,他双手紧紧握住拳头,张口就是一声无比凄厉的哀嚎:“啊!啊啊啊啊!”
“卧槽!人死了怎么会有声音!”突如其来的哀嚎声吓了他自己一跳,紧接着,四肢百骸传来焚筋锉骨般的剧痛,几乎同时反馈进他的大脑,令他一瞬间失去所有其他意识。
他又晕过去了。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上一波远胜凌迟的剧痛已经过去,浑身上下只剩下了麻和痒,就好像有蚂蚁在耳朵眼里、脚板心、后背脊中央,以及全身上下每一份肌肤里拼命地来回爬动、撕咬。李重八已经意识到自己并没有死,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已经不想再次晕过去了。他咬紧牙关,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地嵌进了手掌的皮肤里。他很清楚这种麻痒绝不是人力可以缓解,但凡自己忍不住在身上到处乱抓,后果一定会更加严重,倒不如硬挺过去。
大约又过去半个多小时,身上的麻痒才渐渐消退,他的身上仿佛过了水一般,全身上下大汗淋漓。李重八突然觉得喉头微甜,他一扭头,一股又腥又臭的黑血和着浓痰就从嗓子里涌了出来,他哇哇地吐了一滩,那坨玩意儿散发出比牙垢还要难闻的气味,熏得他自己都受不了。他连忙扭头到另一侧,同时挣扎着想要爬起身来。
直到这时,他才突然发现身上趴着个人。
从第一感觉来看,是一个女人。当然,也有些许可能不是。
之所以感觉是个女人,是因为她有一头如瀑的长发,长发一半铺陈在她的背上,另一半铺洒开来,从李重八胸腹两侧滑落下来,散落在旁边的地上。最重要的是,她胸口的地方正压着他的肚子,压得他有点喘不过气,压得他丹田有点燥热。
只是李重八心态有点儿崩,他还没来得及升起旖旎的心思,就发现了一件足以令他身败名裂的事情——他身上的衣服在雷劈之下已经尽数化为齑粉,他刚刚只是稍微动了一下,衣服就化作飞灰从他身上滑落。一阵凉风从他脚头吹来,胯间的凉意让他无比清醒地意识到,他被天雷扒了个干干净净。
要是只有他一个人在场,他大概也就是尴尬一下,然后趁着天黑赶紧穿越丛林回到车里。深秋季节,连蚊虫都少了许多,除了被沿路的树枝刮擦,倒也没有别的什么问题。可是,这特么身上压着的这个女人到底怎么回事?她从哪儿来的?为什么会趴在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