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世,她至死都没查出真相,为此她整整意难平了百年。
而现在重来一次,那幕后之手就像摆脱不了的鬼影,再次伸到她面前,接连三位夫君遭遇不测。第一位宋小将军,披甲男儿本就是拿命在博,所以听到他战死沙场的消息时,她只当时也命也,并没多想。第二位陆博侯家小公子,定亲时分明好好的一个人儿,突然在成婚前三日染上急疴,药石无医,不到一个月便去了。她心内便存下一份疑惑,但侯府上下视她为仇敌,半步不让她靠近。直到这第三回,她亲眼看着云扉刚拜完堂,笑意盈盈地要来搀她的手,一息之间突然脸色骤变,俯身哇出一口血来。
若她还不能察觉出问题,那就真是蠢货一枚。
“是。”子归立刻领命悄然离开。
她身后,一身大红的嫁衣衬托下,宁姝的面容娇艳胜火,可眼底宁静沉冽,异常坚定。
那一世,她亲眼看着全府上下三百七十二口人在她面前,被砍下头颅。幸存的亲弟冀儿,也在几年后因她与萧云翊的纠葛,不到十四岁便死在水牢中。想起他还未长大的身躯安静地泡在水牢里,浑身肿胀的模样,宁姝心中大恸。
既然楚江王又给了她一次机会。那么,这一次她绝不允许悲剧重演。她所求不多,哪怕拼尽最后一滴血,也要守得至亲安康!
宁姝换下大红喜服,正欲去看看冀儿,就见连翘突然慌慌张张跑回来,手里冰块都丢下了。院里管事刘妈妈小声斥道:“你这丫头,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仔细惊着小姐。”
宁姝噗一声笑了,打开门走出去:“刘妈妈,你是把我当瓷人儿了,哪里就这么容易惊着,连翘有什么事你过来说。”
连翘立刻凑到宁姝耳边,焦急道:“小姐,老太太那里您赶紧去一下吧,大夫人正在里头摆龙门阵呢,把郡主跟三夫人都请过去了。郡主原不叫奴婢打搅您,可大夫人……总之,您赶紧去看看吧。”
闻言,宁姝忽然扬起了兴致,眨眨眼:“哦?听起来甚是有趣,若不去瞧瞧倒是可惜了。”
老太太院的宴息室里,丫鬟们上完茶,低着头鱼贯而出,谁也不敢吱声。
一屋子静悄悄的,只听得大夫人杨氏拿起帕子拭了拭眼角根本不存在的泪珠,哀叹道:“我可怜的姝儿啊,这么乖巧的孩子,生得玉人一般,只恨不是我肚里托生的。我一直将她当眼珠子似的疼,怎么偏偏是这样的命呢……”
“哎……”老太太斜靠在榻上,头疼得厉害,身后张妈妈焦心地替她揉着。
和馨郡主坐在杨氏对面,不久前才被宁姝哄得不哭的眼眶,又教杨氏招惹红了一圈。
杨氏将之收入眼底,心里一声冷笑,面上继续叹道:“原先那道长给姝儿批命格,我是万万不信的。姝儿可是咱们府里所有人的掌上明珠,怎么会克尽九族呢?可老太太您看,这连嫁三次,夫君不是不得好死,就是半死不活,倒叫人不得不信了。眼看着她就快十七,离那位道长说的期限不到半年光景。老太太,您说这该如何是好啊?”
老国公膝下共三子二女,两位姑小姐早就出阁不提,现下府里是大老爷宁德怀、二老爷宁德远以及宁德清。宁德怀与宁德远皆是嫡出,然宁德远幼时不慎遇难,宁德怀为救他摔坏了腿,按祖宗法制身有残缺者无法继承爵位,是以老国公故去后,行二的宁德远得以承爵。也因此故,无论是老太太还是宁德远,都对大房有愧,诸事多般忍让,却越发养得大房杨氏跋扈性子。
和馨郡主脸色发白,紧紧绞着手里的帕子:“嫂嫂是什么意思?”
杨氏哀叹一声,为难道:“我看,为今之计,只好先把姝儿送到慈溪庵去,相信在佛祖观音佛光庇佑下,日积月累的,定能洗去姝儿身上不祥之气。郡主放心,我跟庵里的惠静师太甚是相熟,必不叫姝儿在那里受委屈。”
“这绝不行!”和馨郡主倒吸一口气登时起身,她按在桌角的手一直在发抖,“我姝儿才十六岁,一旦进到那种地方,那这辈子就算毁了!”
杨氏故作惊讶道:“现下全京城都传遍了,以姝儿现如今的名声,别说哪家公子,就是路上白丁老叟都没人敢娶,难不成真留她在府中,等着把咱们阖府上下四百口人全都害死吗?我倒是不怕的,但老太太年迈体弱,郡主是想第一个克死老太太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