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则天深吸一口气，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然后再次问道：“他们…带了多少人？”

“回…回陛下…数…数千…或许…或许更多…”侍卫哆哆嗦嗦地回答，恐惧让他说话都变得不利索，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他们…他们…个个…个个身披重甲…手持利刃…气势汹汹…”他努力地描述着自己看到的景象，却因为恐惧而语无伦次。“臣…臣远远地…就看到…黑压压的一片…像是…像是潮水一般…涌…涌向…宫门…”

“数千…数千…”武则天低声重复着侍卫的话，脸色变得愈发苍白。她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使自己保持平静。但她颤抖的双手却暴露了她内心的恐惧和不安。

“数千精兵…”武则天再次喃喃自语，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她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这数千精兵，代表着的是背叛，是覆灭，是她苦心经营的王朝的终结。

金銮殿外，喊杀声震天，如同山呼海啸一般，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那声音，如同催命的音符，敲击着武则天的心脏，让她感到一阵阵的窒息。

张柬之、桓彦范、崔玄暐、敬晖、袁恕己五人，身披铠甲，手持利刃，率领着数千禁军，如同猛虎下山一般，势不可挡地冲向金銮殿。他们一路势如破竹，所向披靡，宫门守卫根本无法抵挡他们的进攻，纷纷溃散逃亡。

“陛下！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上官婉儿焦急地喊道，声音中带着一丝哭腔。她一把抓住武则天的衣袖，用力地拉着她，想要带她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

“来不及了…”武则天无力地摇了摇头，眼神中充满了绝望。她知道，一切都结束了，她已经无路可逃。

“不！还有机会！我们从密道走！”上官婉儿不放弃，她指着殿后的一扇不起眼的暗门，焦急地说道。

“没用的…”武则天苦笑着说道，“他们已经包围了整个皇宫，我们逃不掉的…”

金銮殿外喊杀震天，刀剑碰撞之声清晰可闻，但武则天却稳如泰山，端坐于龙椅之上，目光平静地注视着殿外，仿佛外面的喧嚣与她无关，又仿佛早已看透了一切。她缓缓地抬起手，轻轻地抚摸着冰冷的龙椅扶手，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复杂的情绪。许久，她才转头看向身旁的上官婉儿，语气中带着一丝迷茫和困惑：“婉儿，你说…朕这一生，究竟是对是错？功过是非，后人评说，可朕心中却始终…始终没有答案…”

上官婉儿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她看着眼前这位曾经叱咤风云的女帝，如今却流露出如此脆弱的一面，心中五味杂陈。

武则天眼神飘忽，似乎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她低声喃喃道：“朕…朕本想…创建一个女子也能君临天下的盛世…让天下女子…都能…都能像男子一样…拥有…拥有平等的机会…”她眼中闪过一丝落寞，“可到头来…却落得如此下场…”

上官婉儿哽咽着，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心疼地看着武则天，颤抖着声音说道：“陛下……”她的声音里充满了不舍和担忧，却又无力改变眼前的局面。

武则天轻轻拍了拍上官婉儿的手，仿佛在安慰她，又仿佛在安慰自己。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抑制住内心的波澜，缓缓说道：“罢了，罢了……”这两个字，包含了太多的无奈和辛酸，也宣告了一个时代的终结。她缓缓站起身，身形略显佝偻，却依旧保持着帝王的威仪。

“走吧，”武则天顿了顿，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最终化为平静，“去……去见见他们……”她知道，等待她的是什么，但她已经做好了准备，坦然面对。

武则天在上官婉儿的搀扶下，一步一步地走出了金銮殿。每一步，都仿佛踏在历史的长河中，留下深深的印记。她走得很慢，很稳，仿佛是要将这最后的时刻，深深地印在脑海里。

金銮殿外，阳光刺眼，照得武则天几乎睁不开眼睛。她眯起眼睛，适应着光线的变化，也适应着身份的转变。

张柬之等人早已等候多时，他们身披铠甲，手持利刃，神色肃穆，如临大敌。他们看着缓缓走出来的武则天，眼神复杂，有愤怒，有不甘，也有敬畏。

“武氏！”张柬之向前一步，手持长剑，指着武则天，厉声喝道，“你残害忠良，祸乱朝纲，如今，你的罪行已经昭然若揭，还不速速退位！”他的声音如同惊雷，在金銮殿外炸响，震耳欲聋。

武则天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她的眼神平静如水，没有丝毫的畏惧，也没有丝毫的愤怒，仿佛张柬之的指控与她无关。

“怎么？事到如今，你还不肯认罪伏法？”桓彦范逼近一步，怒火几乎要从他圆睁的双目中喷薄而出，手中的剑柄被他捏得咯咯作响，“你莫非……你莫非当真以为我等不敢杀你？你还想负隅顽抗，垂死挣扎不成？！”

武则天静静地伫立在阳光下，任由桓彦范的怒吼在耳边回荡，她甚至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只是淡淡地扫了桓彦范一眼，那眼神里没有丝毫的畏惧，只有深深的平静，仿佛这世间的一切喧嚣都无法扰乱她内心的宁静。

半晌，武则天终于开口了，她的声音依旧平静得令人意外，与桓彦范的暴怒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桓卿家，你我相识多年，朕待你不薄，难道……难道你还不了解朕的为人吗？”

“你……”桓彦范一时语塞，被武则天平静的反问堵得哑口无言。他原本胸中燃烧着熊熊怒火，想要将武则天千刀万剐，以泄心头之恨，可面对武则天如此平静的眼神，如此从容的态度，他却突然感到一阵无力，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有力无处使。

“你……”桓彦范再次试图开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紧握着剑柄的手微微颤抖，心中充满了矛盾和挣扎。他既痛恨武则天的残暴统治，又敬畏她曾经的辉煌功绩；既想要将她绳之以法，又有些不忍心看到她如此落魄的下场。

“你……”桓彦范第三次开口，却依旧没能说出完整的一句话。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内心翻涌的情绪，想要重新组织语言，却又被武则天接下来的话打断了。

“朕……”武则天顿了顿，目光缓缓扫过殿前众人，她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朕这一生，的确做过一些错事……”她再次停顿，像是陷入了回忆，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有悔恨，有不甘，也有无奈。

“但……”她深吸一口气，语气渐渐变得坚定，“朕从未想过，要将这大周江山，拱手让人！”她的声音越来越高亢，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仿佛带着千钧之力，震慑着在场的所有人。

她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凌厉的光芒，如同两柄锋利的宝剑，直刺人心，“朕，是这大周的皇帝！”她一字一顿地强调着自己的身份，语气中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谁也别想，从朕手中，夺走这一切！”

她的声音在金銮殿外回荡，久久不散，仿佛一道惊雷，炸响在每个人的心头。

说罢，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抽出上官婉儿腰间的佩剑。那佩剑在阳光下闪耀着寒光，如同一条毒蛇，吐着信子，令人不寒而栗。

她将剑尖指向张柬之等人，眼神中充满了决绝，“来吧！”她厉声喝道，声音中带着一丝疯狂，“朕要与你们，决一死战！”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张柬之等人措手不及。他们原本以为武则天会束手就擒，却没想到她竟然会如此决绝，如此疯狂。

他们被武则天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一时竟愣在了原地，手中的兵器也无力地垂了下来。

他们看着武则天，眼神中充满了震惊，充满了疑惑，也充满了恐惧。

他们不明白，为什么武则天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还要做无谓的抵抗？

他们不明白，为什么武则天宁愿战死，也不愿意退位？

他们更不明白，为什么武则天会有如此强大的力量，如此坚定的信念？

张柬之等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