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上海一家便利店内。

江东那时正在这家便利店做门市职员。

夜班，已经连续几个月夜班了。江东有些受不了了。他有些想法，离职的想法。

入职一家公司，不是为了到加盟店当店员的。他希望能够有更大的晋升空间。

那是一个寒冬的午夜，也可能是凌晨一两点钟。

江东正在店里整理当天夜里送来的货物。有盒饭、饭团、寿司、三明治等鲜食，有低温冷藏的牛奶饮品，还有饮料之类的。

他和一个女兼职值班，一个负责卖场，一个负责内场。江东力气大一些，自然是做消耗体力的内场的事情，搬运货物，整理补货等等。

一阵自动门的迎客声响起。

“欢迎光临！买盒饭加两元送饮料。”江东有些麻木与机械地说着。

顾客进门，店员需要这么做，否则被神秘顾客点检到，那可是要扣分的。

一个奇怪的阿姨正走进来。

五十多岁，凌乱的长发，瘦小的身材，瘦脸有些脏，衣服也有些凌乱，怕是很久没有清洗了。

外面下着小雨，气温已经到了零下。开门的瞬间，江东都能够感受到阵阵寒气。

而那位阿姨并没有穿着很多衣服，甚至有些单薄。

她哆哆嗦嗦地走到柜台的热饮机前，颤抖的双手拿了一瓶热饮。好几次都没有把机器的门打开，可能是双手被冻僵的缘故。

她从上衣口袋里面拿出一把凌乱的硬币，还有几张揉成团的小额纸币。一把也不是很多，大概几块钱吧，并没有太大金额的纸币，可能她身上只有这么多。

“你好。总共是四元，还需要一些别的吗？”江东如同机器一样说着，习惯了，但说完立马后悔了。

阿姨的手还在颤抖着，好久都没有把四元钱凑到一起。江东耐心的等着，最后还是在江东的帮助下完成这次消费。

“阿姨，你怎么不回家啊？”江东有些好奇地问。

“家？”阿姨眼神有些呆滞，身体有些僵硬地转身离开，“孩子不要我了。”

江东看着她准备要离开，有些触动与不忍心。

“阿姨，要不你在店里待一会儿吧？这里暖和。”江东上前叫住她。

征得她的同意，也没有说同意。她只是转身不走了，停滞了一会，然后往江东示意的地方走去。那个方向有个空间可以坐着。

江东立马从后场拿了一些纸箱摆放在地上，铺上了几层。

“阿姨，晚上店里没有多少人，你在这边待一会儿再走。”江东蹲在那里边铺纸箱边说着话。

她没有说话，却听从江东的话，坐在那里发呆，身体依旧有些颤抖。

这一幕深深地刻在江东的记忆里，久久挥之不去。

“阿姨，你家人的电话记得吗？”江东关切地问道。

“不记得了。”她摇摇头，眼神依旧有些呆滞，也有些茫然。

沉默，不再说话了。

江东过了会，又买了两瓶热饮给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消失在茫茫的雨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