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樊眼底难得浮现一抹沧桑,宗门外的晚霞层层叠叠,日落的橘光照进衍山门,美不胜收。又似暮年,一去不返。
齐灿见他不再说话,害怕贺樊开始新一轮的念叨,转身就要走。
“阿灿。”贺樊叫住他。
“常常,我也在想,我是否是一个合格的正道宗门之主?这些年,门内弟子行事越发放肆,谷裕主管衍山门炉鼎三代,我不曾管过,招揽众多新弟子,门内也无后起之秀。”
“如今魔族祸乱,妖族不宁,衍山门身为仙门第一,却只能明哲保身,只有元卿还记得他该做什么。”
“阿灿,我自知人无完人,我做不到的,也不勉强他人,只望你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
“该收心了。”
齐灿身影一顿。不知听了几分进心里。
“我知道了。”说完,御剑而去。
贺樊闭了闭眼,再睁开,还是那个沉稳坚毅的宗主。转身,衣袍翻飞,直奔宗门议事厅。
“严昼仙长,燕儿姐姐她……”
寒凛峰,山角柴屋前,邓燕儿遗体平平整整摆放在柴堆旁的空地上,惨淡日光照在她青灰色脸上,难得安详。
宁烟在一旁跪着,以袖掩面,疯狂搓着眼皮,这才营造出哭红了眼的假象。
她果然没有演戏天赋,前些天受伤还能象征性流几滴眼泪,现在无病无灾的,假哭好难。
严昼刚来准备验收今日成果,没见着人,先一步听见可哭声。
斜一眼了无生息的邓燕儿,没将她的死活放在心上,总之是个不安分的炉鼎,无需在意。
手虚虚抬起,邓燕儿遗体被一阵幽蓝色的火焰包裹,转瞬烧成了一堆骨灰。
宁烟一时没来得及走开,衣袖也被火苗波及,顾不上假哭,心里骂爹,连忙后退数十步扑腾灭火。
严昼看她前一秒伤心落泪,后一秒花容失色的样,噗嗤一声笑出来。
“不哭了?”
宁烟心里骂了他一圈,重拾失去好姐妹的伤心面孔,“仙长,这是说的哪里话?我失去了姐姐,伤心是应该的。”
“哦?真伤心?”严昼挑眉。
宁烟刚想硬着头皮答是,就听严昼接着说:“那要不送你去底下陪她吧?”
“其实,也没有那么伤心……”宁烟话头立马拐弯。
“那你是在恨我杀死了你的好‘姐姐’?”
“不敢,仙长这么做一定有仙长的道理。”
“切,那你装什么,该干活就干活,别以为你装可怜就不用劈柴了。还有,既然另一个死了,从今天开始,你一个人要劈两个人的柴。”
来人,给我把这个鉴茶小子拖出去乱棍打死!可恶,竟然耍她。她拙劣的茶技明明已经用尽毕生演技了!就不能给个面子吗?
严扒皮,还要她砍两个人的柴,这是人干的事吗?嗯??
“呵呵,仙长的行事作风,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严昼看她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笑意更甚,从来没觉得逗谁这么好玩。
他看到邓燕儿尸体并不意外,一个炉鼎而已,死了就死了。
偏偏这个活着的炉鼎假哭半晌,一滴眼泪都没舍得掉,又虚伪又无辜的柔弱样,他忍不住起坏心逗弄几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