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部侍郎陆杰总督三大殿重建工程,他以卓越的领导才能和严谨的工作态度,统筹各方资源,确保工程进度和质量。
工部侍郎雷礼负责召集天下能工巧匠与人员调度分工的角色。
工部主事王重光奉诏进山督促伐木,为重修三大殿提供木材。
金宝儿或许我们应该叫他荆宝儿,祖父荆万福,叔祖荆玉良,荆岫杰等接雷礼之召,匆匆率领荆氏一族七十六人自前线返回京都,投身徐杲大人麾下,时年十七八岁的三人皆是族里手艺初露锋芒的小辈,承载着全族的希望。
徐杲大人亦是能工巧匠,家传木工“大木作”绝技,与荆氏一族的精湛榫卯技艺相辅相成。
宫城历经百年沧桑,图纸已失,梁柱残破,遍地焦土与灰烬,族人遂分三路,荆万福带一队人协助徐杲绘制图纸,打造大殿小样模具,荆岫杰带一队人跟随王重光去西南大山寻找木料,荆玉良带一队人在废墟上清理残垣断壁挖掘大殿地基并协助运输石材。
三大殿废墟之下,清理工作极为困难。荆氏族人在荆玉良引领下与宫人分工合作,小心翼翼地清理着每一处废墟,生怕损坏了可能有价值的遗留物件。用巧妙的工具,拆掉大块残垣,清理小型瓦砾和焦土,一点一点地搬运着瓦砾和焦土,汗水湿透了衣衫,清理过程中,稍不注意就会被倒塌的墙体砸伤。花费了七八个月的时间和精力,才将废墟清理出一个大概的模样。
已至深冬,又转战至房山石场,匠人们切割打磨石材,征保定府、顺天府两万人力,将数十块一百多吨,近两百吨的不能翻滚无法装车的巨石,以跑旱船的形式,在地上洒水成冰,靠人力与畜力将石材拉回京中。
徐杲身负绘制宫城图纸的重任,殚精竭虑,反复勘测;荆万福才思敏捷、心灵手巧,于旁全力协助,不敢有丝毫懈怠。
日夜钻研,研讨结构布局,斟酌每一处细节,历经无数次的修改完善,奉天、中极二殿图纸终见雏形。与此同时,荆万福打造的大殿小样模具也精巧出炉,殿宇的飞檐斗拱、榫卯结构皆细腻还原,细微之处尽显匠心,呈至世宗御前以供审阅。
世宗皇帝龙颜大悦,不住夸赞,目光落在那可拆卸的奉天殿小样上,更是移不开眼,反复端详把玩。
抬梁式结构,沿进深方向布置石础,础上立柱,柱上架梁,梁上立瓜柱,架短梁,最上是脊瓜柱,构成一屋架;在屋架之间用横向的枋联系柱顶,梁头与瓜柱顶做横向的檩,檩上承受椽子和屋面,使屋架完全连成一个整体。
屋架上藻井,由方井、八角井、圆井层层嵌套,榫卯与斗拱精巧衔接,环环相扣,稳固坚实之余,尽显手艺精巧;装饰更是一绝,贴金熠熠生辉,彩绘明艳鲜活,蟠龙仿若破壁腾空,须爪飞扬,鳞片分明,叫人叹为观止。
荆万福面对众人夸赞,谦逊回应:“这小样乃是按照徐杲大人的图纸所制,顶部藻井上圆下方,应对周天运转之向,底层抬梁式结构使得室内少柱或无柱,空间宽敞开阔。中层采用了穿斗式结构,沿进深方向布柱,柱比较密,而柱径略小,不用梁,以‘穿’连固,省料之余,山面抗风性极佳,契合营造之法。”
在场大小官员闻言,目光里的赞叹之意更浓了。仅寥寥三四人,跟着图纸进度一比一打造小样,其间还将诸多营造理论娓娓道来,这般学识,任谁听了都忍不住赞一句“渊博”。
西南的崇山峻岭中,荆岫杰率队追随工部主事王重光,寻觅那质地坚韧、纹理上乘,堪当大殿栋梁的金丝楠木,路途遥远并不顺利。
刚入山口,繁茂枝叶便严严实实地遮蔽了天光,队伍瞬间陷入昏暗幽谧的世界。脚下无路,尽是交错盘绕的树根,人稍不留神就被绊倒,摔得一身泥污。行至山腰,雨幕毫无征兆地倾泻而下,山路瞬间泥泞不堪,草鞋陷进泥里,每拔一步都费尽力气,身旁更不时有泥流裹挟着石块簌簌滚落,惊险万分。
再往里走,林中毒虫肆虐。碗口粗的蟒蛇,冷不丁从树梢倒挂而下,吐着信子,吓得众人寒毛直竖;草窠里的毒蝎、蚂蟥,专往人脚踝、小腿上钻,咬得人皮开肉绽、肿痛难忍。夜里扎营,蚊虫嗡嗡作响,叮得人脸颊、手背满是红疙瘩,又痒又疼,却没空抓挠,得时刻盯着篝火,提防野兽突袭。
寻木料时,只见古木参天,可成材的大多长在陡峭崖壁旁。荆岫杰带着族人,腰间系绳,贴着崖壁挪动,脚下碎石松动,簌簌坠下山谷,惊起一片飞鸟。稍有不慎,就可能坠入万丈深渊。
费了数月艰辛,历经无数险境,一行人才寻得木料,王大人也因瘴毒留在了西南山林,世宗皇帝对其英年早逝深感惋惜,念其一生功绩,平蛮功成,是为忠君;督木殉职,是为勤事,于是亲笔题写“忠勤可悯”。
一年多的筹备,三大殿终于开始动工重建,石灰和黄土按一定比例配制的“三合土”,浇上糯米汁,夯实地基。石料切割打磨开孔后置入地基之中,校对方位,运用精湛的榫卯技艺,将一块块木料巧妙地拼接在一起,使建筑结构更加稳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