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嘞!谢谢婶婶。”青菀转身舀起药泥,用铜勺细心地涂抹在岳清澄的伤口上,动作轻柔娴熟,随后用洁净的棉布重新包扎好。
床榻上岳清澄忽然低声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沉思与无奈:“赖芊芊兄妹自幼没有父母照护,流落街头,受尽了冷眼与欺凌,是个人都可以肆意嘲笑、捉弄她,你看她身上那些淤青,冰冷世间,善良与软弱只会招致更多苦难。”
青菀听出她有话未尽,便未插话,静静听着。
岳清澄顿了顿继续说道:“她见过山匪呼啸山林,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威风八面,一呼百应。那些山匪虽被世人诟病,可在她眼中,他们活得肆意畅快,不用挨饿受冻,更无人敢随意践踏,才活成现在的模样。”
青菀微微皱眉,语气中带着些许不忍却也不认同:“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自己的遭遇是可怜,但为了生存去做山匪,劫掠村镇,害更多无辜人受苦,这难道不也是作恶吗?”
岳清澄垂眸,声音低了些:“世道无情,她只是想要活得像个人罢了。但正如你所说,很多时候,善恶并非黑白分明,造化弄人,世人皆在劫难中沉浮罢了。”
两人都沉默下来,各自思索着,没有再言语。
敖厉家中院子里。
赖芊芊摇摇晃晃地从柴房走了出来,满脸倦容,神情略显恍惚。皇甫流云见状,立刻惊呼:“柴房门怎么没锁?她怎么出来了?”
赖芊芊摸了摸昏沉炸裂的头,皱眉嘶喊道:“鲛婆呢?给我滚出来!”
南星和苏梅躲到三兄弟身后,生怕招惹她。南星小心翼翼地应道:“这里可不是鲛婆的地儿。你怎么从塔摩萨窟里出来的?”
赖芊芊循声望去,语气中带着狐疑:“是你们?这是哪里?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陆青峯冷哼一声,将昨晚赖芊芊佩戴的指虎哐啷一声扔在石桌上:“你还问这是哪里?岳姑娘昨晚差点被你打死了!”
赖芊芊闻言一怔,眉头紧蹙,疑惑道:“岳姑娘?那是谁?”
苏梅看她神态安稳,似乎没有再动手的念头,才小心翼翼走了出来:“岳姑娘就是你以为的韩霜月。”
赖芊芊眼神闪过一丝狐疑:“幽煞?是岳姑娘装扮的?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谢忘川抱着双臂,半是揶揄半是试探地笑道:“你不会不知道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吧?”
这时,青菀端着一碗热粥进来了,语气平静地说道:“她服用了过多的幻魂草,确实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流云小师傅,食坊里煮了粥,带师兄们去吃吧。南星,苏梅,你们也去。”
流云等人闻言,略带迟疑地离开了院子。
青菀将粥递到赖芊芊面前,语气中透着些许柔和:“昨晚的事记不清楚可以理解,但你怎么从塔摩萨窟里出来,总还记得吧?”
赖芊芊接过粥,捂着头,坐了下来,神色间有些痛苦:“我在洞中醒来,那些人逼我吃了很多不知道是什么的草。鲛婆就在旁边疯狂地摇铃,那铃声刺得我魂都快飞了…后来…后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青菀听着,目光微沉,轻声说道:“塔摩萨窟的幻魂草与幻音铃让人失去理智,昨晚你发狂伤人,也许并非出于本意。但无论如何,澄姐性命垂危是事实。”
赖芊芊脸色骤变,愤怒的拍着石桌,少了一根中指的手,显得格外苍凉:“这该死的老太婆……”忽然,她似乎想起了什么,皱眉说道:“我好像看到了…张…张兴萍,就是那个猪肉铺的老板娘……”
金宝儿与金锦儿姐妹拎着几条不知道从哪里捕来的鱼,攀谈着走了进来。
听到赖芊芊的话,金宝儿忍不住哈哈一笑:“你准是吃了幻魂草产生了幻觉,那人都死了起码有多半个月了,如果时间没错的话。”
赖芊芊怔了一下,努力回想,语气中带着几分不确定:“不可能,那时候我还没吃下去,她……她就站在鲛婆身后……这是幻觉吗?”
金锦儿打趣调侃道:“准是你之前和她结怨,她来找你索命了…”
赖芊芊摇了摇头:“不不不,不太可能……可能是看错了兴许是……”声音渐低,眼神中闪过一丝迷茫和恐惧,仿佛那些记忆的碎片正慢慢拼凑,却又无法完全清晰。
青菀转身看向金宝儿,语气柔和地说道:“食坊里煮了粥,你们俩也去吃点吧。”
金宝儿关切地问道:“澄姐怎么样了?””
青菀露出一抹轻松的微笑:“已经没事了,血已经止住了,不过伤势不轻,还得休养几天,等情况稳定下来才行。”
金锦儿晃晃手中的鱼:“可以熬些鱼汤,给她补补身子,澄姐喝了也能快点恢复。”
青菀点点头:“辛苦你们了,等我处理好这边,就去帮忙。”
金锦儿和金宝儿对视一眼,转身走向食坊,一边走一边商量着如何做这条鱼,金锦儿嘴里还嘟囔着:“得煮得鲜些,澄姐喝着才不会嫌弃。”
院子里稍稍安静下来,青菀的目光又落回赖芊芊身上,见她低头沉思,便轻声说道:“别再想昨晚的事了。这里是渤海国旧人的村落,可以安稳的在这歇歇脚,等澄姐好起来,我们得活着离开这里。”
赖芊芊再次端起粥,默默喝了几口:“活着离开这里?能吗?”
青菀点了点头,眼神坚定:“能,相信自己,你小时候吃过那么多的苦头,不还是扛了过来活到了现在么。”
赖芊芊听了这话,看着青菀的眼神多了几分钦佩和敬仰,从小到大好像从来没有人讲过她是怎么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