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老鼠从下面看不到光,它就知道洞口有危险,不再往前走,只有洞口透光,它才敢往外跑。
把握它们的动向,在它们往外冲的时候移过木盒盖住洞口。
动作精准、反应迅速,必须要做到这两点才能成功。
静静倾听。
水声越来越小,洞内出现了悉悉索索的跑动声,然后是响亮的“嗟嗟”,那可能是刚苏醒的老鼠在报警。
随即更加琐碎密集的脚步声响起来了,有的往远处去,有的往近处来。
湿润的沙土踩上去声音很小,难以准确辨别老鼠的动向。
陈舟紧张地等待,稍微歪过头,注视着洞口。
已经有些年没灌老鼠了,他失去了当年的娴熟与自信。
只有新手才会用眼睛判断时机,老鼠冲出洞口只在一瞬间,眼睛远不如耳朵值得信任。
嗖!
刚刚歪过头,一只老鼠便猛地从洞中跃出。
它的弹跳力惊人,跳出足有三四十厘米高,刚落地就是一个灵活地急转弯,直奔碎石堆。
“草!”
陈舟的反应慢了半拍,老鼠都蹦出去了,他才移动木盒,然而为时已晚。
见主人首战失利,来福自告奋勇,汪汪叫着追向跑出去的老鼠,更吓得它慌不择路,只恨爹妈少给自己生了两条腿,左冲右窜,带起一溜儿灰尘,简直像飞一样。
来福一边吠叫一边追赶,洪亮的“汪汪”声吓得洞里乱成了一锅粥。
脚步声像擂起的小军鼓鼓点,不停地响着。
老鼠们各有想法,甚至挤在了洞穴通道深处,发出焦急的“唧唧”声。
不大会儿,它们解决了交通堵塞问题,有的正往这个洞口赶来,有的在挖掘被堵住的洞口,有的逃往其它地方,脚步声逐渐消失。
再次往洞内倒入半桶水,陈舟恢复了贴住洞壁倾听的姿势,不用眼睛去看,试图找回当年的感觉。
一道脚步声越来越近,似乎马上就要抵达洞口。
心中仍然没底,不信任自己的判断。
想着赌一把,陈舟迅速盖住了洞口。
就在木盒子移过去的刹那,一个沉重的东西猛地钻了进去,撞到盒底发出一声痛叫,正要往后退,盒口已被关闭。
呼~
长出一口气,陈舟能感受到自己飙升的心跳。
捕鼠的紧要关头,他差点以为自己失败了。
不过胜负只在一念之间,他最终还是抓住了这个狡猾的家伙。
仿照铁丝笼制造的木盒有镂空的外壁,不阻碍视线,能清楚地看到关押在内部的“老鼠”。
近距离全方位无死角观察和在远处匆匆一瞥完全不同。
仔细端详着它,陈舟愈发觉得这玩意应该就是龙猫。
它有一双出奇巨大的耳朵,耳廓很薄,毛发细密,背部银灰,肚皮发白。
眼睛黑亮,睫毛长而密,此刻正怒视着陈舟,鼓动腮帮子,三瓣嘴微微开合,声音微弱,似乎骂的很脏。
它的前腿短粗,趾爪被毛发包裹,后腿缩在臀部毛发中。
尾巴大致能占体长的三分之一,上面毛发很长,与松鼠尾形状相仿,可以绕过后腿,盘在身侧。
得益于这种外貌,即使正在生气,它也不像家鼠那样看起来面目可憎,反而有些可爱。
隔着木盒轻轻摸了摸小家伙的毛发,手感像缎子一样,又浓又滑。
“嘿,这玩意儿要是做成皮围巾,那戴着得多舒服!”
“不知道这家伙是公是母……
还有水,试试能不能再抓一只。”
收起木盒,看到旁边水桶里还剩几杯水,陈舟将其全部灌进了洞里。
俯身,将耳朵贴近洞壁,只能听到纯粹的水声,洞内的老鼠们可能已经掘开了被封住的洞口,溜之大吉了。
对这个结果未感到意外,坐在地上,擦去脑袋侧面沾染的尘土,陈舟毫不沮丧。
今天他只想放松一下心情,并不想表现得那么功利。
就连这只开玩笑要剥皮的“试毒鼠”,他也没打算杀死或是乱喂它东西。
人总希望别人看重自己的内在,却喜欢以貌取人。
如果这是一只丑陋的山耗子或是家鼠,落到人类手上,它极有可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可偏偏这小家伙拥有这么一副讨人喜欢的长相。
陈舟非但不想杀它,还要亲手给它割草,把它带到家里喂养起来,以后说不准还会分配它一个老公或老婆呢。
坡上碎岩堆旁,来福堵在一处岩石裂隙前,仍在吠叫。
以为它还在追捕那只逃走的“野生龙猫”,陈舟站起身,正要呼唤来福回来,却注意到它的姿势不对劲。
这些迷人的小家伙不具备攀爬能力,安身护命的洞穴全部向下挖掘,可来福却仰着脑袋朝斜上方叫。
“它发现了什么?”
心生疑惑,陈舟把木盒放在空桶中,往桶口压了块岩石,防止战利品逃跑,缓缓朝来福走去。
坡上说是碎岩堆,其实是一片矮小的石林。
各种粗壮的石柱绵延了四五百米,石柱顶端到处都是裂隙,底部则是风化脱落的石块。
这里大多数石头都是灰白色,厚度均匀,形状扁平,棱角分明,很适合砌墙或是铺地板。
陈舟曾设想过把这里的石头搬到窑洞去。
计算工程量后,他一个头两个大,只能放弃。
来福吠叫的地方正好处于一条两臂粗的岩石裂隙下,隔得太远,看不清它到底在咬什么。
待走近了,陈舟发现那不过是一个鸟巢,距离地面接近三米,即使他全力跳起也够不到。
“行了,来福,我抓到老鼠了,咱们回家吧!”
下午还要钓鱼,不想白费力气,抚摸着来福毛绒绒的脑袋,陈舟劝说这条倔犟的小狗。
“汪!”
来福回应他,转过身跟着走,却一步一回头,表现得极为不舍。
看着它这副耍无赖的模样,陈舟无奈地笑了。
“得得得,今天就给你把鸟窝弄下来。
我倒要看看里面有什么,把你小子魂儿都勾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