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带玄学色彩的硬币稍微缓解了他的焦虑,使他相信自己能考出理想的成绩。
直到大学毕业,这事才被父亲说漏。
每每想到这事,陈舟都会感激母亲的细心与体贴,也正是拥有这样的家庭氛围,拥有这样的家人,往事才格外值得怀念。
幸运的人一生都在被童年所治愈,而不幸的人用一生治愈童年。
陈舟觉得自己是个足够幸运的人。
当他觉得难以坚持,过分疲惫时,只要想起亲人,他就能获得继续向前的力量。
饺子吃光了,小半瓶亚力酒下肚,陈舟已经开始打晃儿。
歪歪扭扭地站起,扶着承重柱,他走到洞窟门口,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撑在身后,望着浩瀚的星空和远处漆黑的海面,只觉得全世界都是冰冷的,唯有此处温热。
凉风习习,草坡有虫儿鸣叫声。
来福吃光鸟肉,把盘子舔的干干净净,躺在陈舟身边,露出肚皮,小声哼唧着。
微笑着摸了摸来福的脑袋,酒精使得大脑愈发混沌,随手拽来一块石头,就躺在窑洞门口,陈舟没撑过零点,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梦中或许有家里的小沙发,有年头太久拖布怎么都蹭不干净的地板砖,有插着照片的木框大镜子,也有父母关切的询问。
有冰箱中一块一根的雪糕,有炒勺内点缀着胡萝卜葱叶的蛋炒饭……
所有值得怀念的事物都在随着酒精摇晃、浮沉,也随着酒精的逸散一同消失。
……
陈舟是被尿意憋醒的。
枕着石头睡了一觉,他耳朵被硌的生疼,捂着一侧脑袋从门口爬起。
循着记忆中的方向来到平台外沿的简易厕所,撒了泡尿,稍微清醒一些,他这才想起,已经是1660年1月1日了。
来到岛上的第一个跨年夜,就在这样的屋舍中,伴着这样一顿年夜饭,糊里糊涂地过去了。
不知道异世界有没有年兽的说法,陈舟取出火绳枪,朝天空放了几枪,权当是鞭炮声,讨个吉利。
夜半在山林中休息的鸟儿被枪声惊吓,接连飞起,或尖锐或沙哑的叫声使整个世界都热闹了起来。
醒酒后,想起自己要在过年时洗个澡,他放下火绳枪,走到了烧水的大铁罐旁。
伸手试了下水温,不凉不热刚刚好。
将油灯挂在扁担上倚靠墙壁摆放,充当光源。
去屋里拎来水桶和两只大木杯,脱得赤条条,舀满一桶水从头上浇下。
初时温热,随着水中的温度被轻风带走,体表微凉。
搓揉着肩膀、腋窝、前胸后背上积累的泥垢,陈舟发现他的身材比刚来到岛上时粗壮了许多。
纬度增长最为显著的是大臂和小腿,稍微发力就能看见坚实的肌肉线条。
除此之外,肩膀也变得宽厚了,小腹曾经积累的赘肉被拉平,虽然看不到明显的腹肌,绷紧肚皮,用手触摸,却能感受到皮下肌肉凸起的轮廓。
不间断的大量劳动造就了他强健的体魄,也给他的身体留下了十几处伤痕。
其中大部分皮外伤都已痊愈,不过旧伤好了新伤来,身体几乎没有完好无缺的时候。
哪怕是在林中行走,也有可能被树枝划伤,更不要说搬运石头造成的磕碰,倾倒砂土发力方式不对产生的扭伤。
只要不涉及到筋骨,这些伤痛至多十天,最少一两天就能恢复,陈舟基本没在意过。
一杯杯舀着罐中水,从上到下,他细致地清洁身体,然后用脱下的衣物擦干。
洗澡时他特意留了一些热水,待会倒进水桶,正好用来洗衣服。
岛上没有洗衣液也没有洗衣粉,陈舟平时洗衣物通常要把衣服放在河中冲洗,待去掉表面灰尘后再用干净水涮一遍,晾干,就算洗好了。
他的时间很紧张,换衣服的次数超过洗衣服,只有衣服积攒到一大堆时才会下山洗一次。
水手的衣服本来就不怎么干净,没有清洁物很难洗出本色。
尤其是白色衣服,经过多年使用,早就变成了斑驳的灰粽色。
袖口领口肘部这种“重灾区”更是趋向黑色,即使用热水浸泡也洗不掉布料间沉积的污泥。
清洁物品亦是陈舟在岛上生活的痛点之一。
只不过相比其它疑难杂症,肥皂洗衣粉或洗发水的缺失只能算小问题。
他最需要的永远是现代的工具,资源或实用知识。
譬如昨日赶海,但凡有一本南太平洋软体动物图鉴,他的年夜饭都不会搞得那么寒酸。
“知识就是力量。”
自从来到岛上,陈舟愈发觉得这句话正确。
不过除了这句话之外,使他印象深刻的还有另一句话——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把脏衣服装进木桶泡起来,回到屋内找一套干净衣服穿上,本应继续休息,陈舟却无多少困意。
大半夜光线昏暗,外出工作必须拎着油灯。
陈舟只得在屋里收拾碗筷,将他吃出的那枚金币放回床头柜,把桌上的鸟骨头也拾捯起来,放在一个空木盒中,准备等到天亮倒在厕所里留待堆肥。
洗干净碗筷,收拾好桌子,他又顺便搓洗了衣服,将其晾晒起来。
活越干人越精神,天色愈发明亮,陈舟估摸自己大概率没有机会睡回笼觉了,只好继续工作。
精面粉数量有限,除了在船上时做过一次疙瘩汤外,只有昨晚包饺子用了些面。
早餐是老配方——面饼加剩菜,掺杂一些腥气颇重的凉拌海带。
昨晚约莫吃了一斤多饺子,早晨还不太饿,连一个面饼都没吃下。
小灰灰和龙猫同样如此,一个在床上,一个在箱里,睡得香甜。
给来福挑了几块鸟肉,陈舟把剩下的海带裹上盐,挂在木架上晾了起来。
海带的味道不错,而且能补充碘,帮助他吸收羊奶中的钙,储存起来又方便,他准备将其加入日常食谱,以后专门腾出一天来收集晾晒海带。
确定海带挂结实了,不会掉在地上,陈舟来到窑洞平台。
旱季温度高,每天都在30摄氏度以上,即使窑洞在阴坡,炎热的气候也没有得到太多缓解。
受高温影响,12月28日砌起的石墙已经完全干了,其中用黄泥砌的墙面甚至出现了裂隙。
拎起长柄斧,锤面朝前,陈舟准备测试一下这几道石墙的强度,看看自己辛苦挑回来的各类土壤有没有可用之材。
12月28日砌的石墙一共有五座,其中有阳坡黄土、阳坡白土、阳坡灰土,也有林地土。
砌成墙晾干以后,从外表就能分辨土质的不同。
阳坡黄土干裂的最严重;
阳坡白土有点掉渣,但总体凝固得比较完整,黏合较为紧密;
灰土结构最为松散,用它砌起石墙中的石块根本不用敲,用手拽都能拽出来,直接淘汰。
林地土的黏性不足,缺陷和阳坡白土一致,但凝固得不如白土,陈舟打算再给它一个机会。
挨个观察,大致了解石墙的强度后。
抡起锤子,陈舟开始了真正的强度测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