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此事关乎亲情孝道,朕实在难以割舍!”
话到此处,朱厚熜突然做出了一个惊人之举——
他猛地双膝跪地,面向奉天殿正门口高呼一声:“母亲!”
接着,又声嘶力竭地喊道:“孩儿不孝啊!”
目睹眼前一幕,群臣顿时感觉一阵寒意从头顶直贯脚底,头皮仿佛被千万只蚂蚁啃噬一般,阵阵发麻。
皇帝竟然下跪?
这怎么了得啊!
刹那间,纷纷猛地跪倒在地,齐声高呼道:“陛下!万万不可如此啊!”
见状,朱厚熜心中不禁暗暗窃笑一声,但脸上却迅速浮现出一副悲痛欲绝的神情。
“您老人家不辞辛劳、千里迢迢赶来与孩儿相见……”
“然而,孩儿却因为种种原因无法亲自前去迎接您,实在是孩儿的大不孝啊!”
“呜呜呜……”
……
半晌后,朱厚熜突然止住哭声,猛然站起身来。
动作利落地从袖袍里掏出了那把由陆七七特意精心制成的假匕首。
“陛下!”
群臣被皇帝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魂飞魄散,一个个脸色惨白,急忙再次磕头高呼道。
见状,朱厚熜对群臣的呼喊置若罔闻,完全不理会。
右手紧紧地握住匕首,高高举过头顶,旋即一字一句地大声呼喊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轻易毁伤,此乃孝道之起始也!”
“可是,今日我朱厚熜不仁不孝……”
说到这里,他略微停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接着吼道,“索性就割下自己身上的血肉,剔除这一身骨头,以此偿还给生养我的阿母!”
说罢,他作势就要朝着自己的手臂刺去。
眼见皇帝在众人面前表演起来竟是如此浑然天成,火候拿捏得恰到好处。
陆七七满脸惊愕地看着他
“好一个戏神啊!”
这等演技,怕是连那二十四孝行为艺术见了都要自愧不如,直呼内行!
……
瞧着皇帝那般激动的模样,陆七七心头忽地一紧。
“陛下如此投入,该不会假戏真做吧?!”
“虽说陛下之前曾与我交代过,让我视形势配合于他……可若是不小心被这把假匕首伤着了,那我岂不就成了间接害死君父的罪臣?!”
一念及此,陆七七只觉一股寒意从脊梁骨上窜起,额头上也瞬间冒出了一层细汗。
说时迟那时快,来不及再多想,陆七七一个箭步便猛地朝着皇帝所在之处冲了过去。
朱厚熜此时正在全情投入表演中,看到他跑过来,立即大喝一声:“别过来!”
这一声怒喝,不仅是他继续表演里的一部分,更是用实实在在的行动向在场的群臣表明态度——
今日之事,要么所有人都乖乖跟我一同前去迎接我的母亲,要么就免不了一场激烈冲突!
除此二者之外,再无其他选择可言!
……
时间仿佛海绵里的冷水一般,滴滴答答地不断流逝着。
此时,杨廷和额头上早已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冷汗。
“陛下啊陛下!”
面对皇帝的举动,杨廷和心中暗自叫苦不迭,“您这一招可真是算得我们死死的啊......”
他是真的疯了?
还是在试探我们?
又或是耍流氓?
……
杨廷和不敢去赌这个可能性!
因为万一皇帝来真的……
那么他杨廷和可就真的成千古罪人、逆臣贼子了!
想到此处,杨廷和不禁感到一阵寒意袭来,令得他脑袋有些胀痛……
逼死皇帝这样的罪名一旦落实,别说是身前的荣华富贵化为泡影,就连死后的名声也必将遗臭万年!
想想历史上那个当街弑君的成济就知道了……
……
此刻,君臣之间的局面变得异常诡异。
只见那成熟得与他年纪不相符的皇帝手持匕首,对着自己比划着,一副要哭要死的模样……
而周遭的大臣,则个个都是额头冷汗涔涔,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他们就这样干瞪眼地跪着……
“陛下!”
就在这时,只听见一声高喊声蓦然响起。
沉思良久后,杨廷和终于打破了沉默,高声说道:“臣等愿意随陛下前去恭迎太后娘娘!”
话音刚落,只见刚刚还气势汹汹的皇帝,竟然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一般,当即两眼一翻,二话不说就直挺挺地晕倒在地。
一时间,整个场面陷入了一片混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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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乡郊外。
“太后娘娘,陛下来信,着我等进城候驾,他下早朝后自会前来迎您的。”
陆炳骑着骏马,神色沉稳,转头看向身后那辆装饰华贵的马车,缓声说道。
“嗯。”马车里传来蒋氏淡淡的声音。
一行人徐徐向城门行去,刚刚行至到城门口时,却突然被一群守门士兵拦下。
只见为首士兵手持长枪,高声断喝:“给我站住!你们是什么人?此乃京城要地,无令牌者,不得入内!”
陆炳见状,当即勃然大怒,旋即勒紧缰绳,向着那士兵厉喝一声:“你们都眼睛不好使是吧?!连太后娘娘的车驾也敢阻拦!还不速速让开!”
言罢,他伸手从怀里取出一封明黄色卷轴,上盖皇帝玉玺的手令。
守城士兵们皆惊,纷纷定睛细看陆炳手中之物。
不错,那的确是皇帝的手谕无疑了。
是宫里的人?
锦衣卫?
看着不像,倒是像藩王的府兵……
那为首士兵正犹豫到底要不要放行,可转念一想,不久前内阁突传密令过来,说是今日有一辆马车经此城门,万万不可放行,违者立斩!
念及此处,为首士兵高声喊道:“休要胡言!当今昭圣慈寿皇太后正在宫中,你们竟敢冒充太后娘娘,实乃罪大恶极!”
“来人,给我全部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