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上滚了一圈的沙铁身上沾满了灰尘，视野比刚才清晰了几分，沙铁刚一抬头，就迎上了李小笑凶历的眼神。

沙铁不禁颤抖了一下，他很确信眼前这小子还是个人都没杀过的小孩，在江湖上这种人通常是活不了多久的，可他现在的样子好像换了一个人。

李小笑从未如此愤怒过，当听到郑老板身亡的消息时，他脑海中理智的那根弦一下子就绷断了，他现在只想让沙铁闭上那该死的嘴。

武功尽废的沙铁根本无法招架李小笑的攻击，他的脸上挨了一拳又一拳，直至被打的血肉模糊，奄奄一息。

“那老家伙……好像……还有个儿子吧？哈……哈……”这是沙铁说出的最后一句话。

等胡秋妍她们赶到时，只看到沙铁残破的尸体，一把木剑直挺挺地插在他的心口，而李小笑就坐在一旁，手里握着几根柳枝，低头不语。

天空下起了雨，冲刷着逝者残留在世间的印记，也带走了生人的思念。

……

清明就这样平淡地过去，身处节日气氛中的人们不会注意到，在城市的一隅发生了怎样惊险的故事。

在无人问津的角落里，郑杰埋葬了所有死者，包括他的父亲。

看着他和众人远去的身影，李小笑静静出神，未来的事谁也说不清楚，或许商队就此分崩离析，也或许有一天，郑杰会再一次踏上这条艰难的道路，甚至比他父亲做得更好。

“终于结束了。”胡秋妍的情绪也变得低落了些，感叹道。

沙铁死后，李小笑找机会向前来考核的按察使举报了曹程的罪行，并拿出了军弩以及交易记录等证据。

不知是在铁证面前曹程无话可说，还是他已经看到了结局，面对调查时，曹程坦然交代了一切，他最后只留下了一句话。

“你们换上来的人也不会做的比我更好了。”

且不论曹程后事如何，说回这边，一切尘埃落定，李小笑也不打算再留在此，虽然待在墨水门的日子很安逸，却与他出来的初心相背。

李小笑和胡秋妍并肩从城外往回走，这次来送郑杰他们的只有他们两人，梁叶说是还要去处理一些后续的小问题，也不知道跑哪去了。

“秋妍姐，这几天其实我过的还挺开心的，真的，我都有些舍不得你们了。”李小笑神色如常地说道。

“但你还是要走，对吧？”胡秋妍对李小笑翻了一个白眼，“你这家伙，真是愣头青一个，什么都不懂就到处闯。”

李小笑只是转头对胡秋妍笑了笑，没有否认她的话。

胡秋妍倒也不是真的生气，看到李小笑这幅模样，胡秋妍心中的隐忧反而消散了不少。

李小笑那天的确是亲手杀死了沙铁，虽然这对于常在刀尖上舔血的江湖人来说不算什么，不过胡秋妍她们都知道，李小笑不久之前还是一个医馆的伙计。

她担心李小笑心中会有负担，即使对方是一个穷凶极恶的土匪头子，因为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勇气。

“花谢水流倏忽，嗟年少光阴。”胡秋妍忽然感慨道。

“这不是七公子的词吗？秋妍姐你也喜欢他？”李小笑不禁对胡秋妍刮目相看，毕竟难得能从她嘴里听到这种话。

“谁说的！我只是随便看看而已。”胡秋妍还是坚决否认。

李小笑也不拆穿胡秋妍，七公子只是爱好，真正重要的是，秋妍姐最近和叶哥是越来越默契了，这并不是什么新出现的萌芽，只是以前缺少滋润的契机而已。

“那你什么时候动身，侯子还说到时候要好好请你吃一顿。”

“大概，就这几天吧，”李小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对了，秋妍姐，麻烦你帮我照顾一下那三兄弟，最好帮他们找点事做，他们本性不坏的。”

胡秋妍点点头，之后的一路上，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只是靠近城门时，李小笑看着被夕阳染红的城墙，不自觉地出神了一会儿。

好像每一个故事总是结束在黄昏，也不知道自己下一次再来这里，是否依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