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我弟弟也干着公事,是他告诉我的,说是有补贴,”
他说,“是有补贴,有文件的”,
我们就一边喝茶一边聊天,听他介绍,谢山村是由五个自然村组成的,地多人少,这些年村里都出去打工了,挣到钱以后就在县城买了房,基本上就不来了,剩下不多的几户是家里条件不允许出去,一直在家里种点地,还有些不愿意离开的老人,地都荒废了,地里的草都有一人高,路也被雨水常年冲刷毁了,你要是种的话那得费一翻工夫,最怕的是野猪,现在都泛滥了,到时候怕你颗粒无收,
我问,“村里能连片种的地有多少”,
他说,“有两千多亩,按照要求,你一次性必须把这些地全部承包并且都种上庄稼,”
我是第一次干,一听2千亩有点紧张了,他说,“你如果真正把这些地承包下了,就得买两辆大型拖拉机和设备,这两台拖拉机和设备就要20多万,要不然你就无法运转,”
我心里开始打退堂鼓了,又是钱,可又一想干啥不需要钱呢,到目前只有这条路可走,如果牛场的效益好,我是不可能再干别的,只能再拼一把了,说着说着就到两点多了,我们就出发去看地。
这些地都是五年前修的梯田地,路都是用粗沙铺的,就是常年没人管,路上全是草,有的地方已经塌了,按照村里的土地册子上是2100亩,整个地块都是连在一起的,地里长满了杂草,还有一部分树都长起来了,要想种好,就得重新开始把每块地都收拾一下,
回到村委会,我一直没有说话,只是一个劲的喝水,脑子里面一直盘算着,如果把地承包下,就要投资几十万,这样一来又得借债了,万一陪了就永远没有翻身的机会了,可目前的这种状况再没有好的出路,只能先干着,万一牛场行情好了我就不种了,这时候谢主任说,“你啥打算,如果可以,我就给村书记打电话看咋弄,如果你不想承包那就算了,”
我说,“我全承包,你打电话问问,”
经过他们两个沟通,就口头给我承包了,至于以后承包费和签合同的事,等政策出来了我们再说,我就答应了,
出了村委会,走在路上,我是又高兴又怕,高兴的是事情办成了,怕的是又要背债了,此时的我有一次感到迷茫了,一路上就这样的慢慢开着车走着,又想到了弟弟建平,看他有没有啥好的办法,来到建平的单位,他正坐在电脑旁边忙着,只说了一句,“哥,你先坐会,”他忙完后说,“咋说下了,”
我低沉的说,“说好了,就是缺钱,”
建平没有说话,他找到一个纸杯,给我接了一杯水,也和我一样心里沉重的说不出话来,他想,如果我不为他还烂账,或许我就不会走到今天的这种地步,他静静地坐在那里,心中充满了懊悔和自责。他想起了发生的这一切,却没想到自己和我却陷入了更深的泥潭。
我站起身来什么也没说就走出了建平的单位大门,他一直跟着我走了出来说,“哥,你先别着急,我们再想想办法,”我点了点头就回家了,
我没有直接回家,就直接朝着牛场的小路走去,我来到牛场,大爸还在牛场忙碌着,我啥也没说就开始喂牛了,月亮麻糊糊的从大屲粱山上慢慢的探出了头,凝视着村庄,已经到了秋天了,冷飕飕的风一阵一阵的吹过来,把黄了的玉米叶子摇的沙沙的响。远处时不时的传来骂羊的声音,这是贪心的放羊人还在山里磨蹭着不回来。我拼命的把一捆捆草搬到牛槽里,然后用剪子一剪,草就直接散开了,我拼命的搬着草,我头上冒着汗气,索性把长衫子也脱掉甩在一边,光着膀子干了起来。我要用这拼命般的劳动把我心里的烦闷疏散出去,就在我离开牛场以后,大爸还是一脸疑惑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晚上我没有做饭,给大爸和父亲每个人煮了两袋方便面,我就悄悄的上炕去了,躺在炕上的我一直对着屋顶发呆,我想,应该告诉娟,虽然我们的关系不和从前了,但是中间还牵扯到孩子,必须得告诉她,这是最起码的尊重。
我就把承包地的事给娟发信息说了,等了半天也没有回信息,我一想,她可能在给孩子看着写作业呢,半小时后信息来了,她说,“我的意见是别再干其它的了,你就守着牛场慢慢来,如果有困难我再给你想办法”,可我还是一次又一次的说着,希望能够说通,娟也许知道,有些事情如果我想干是拦不住的,她只能说你自己决定吧!
我听见大爸在院子里叫我,他让我出来一下,我出来后看见大爸蹲在院子里,我凑到跟前问,“咋了”,
他说,“我今天看见你和往常不一样,是不是建平又有啥事”,
原来大爸以为建平又被催债的弄出啥事了,我就把承包地的事一五一十的说给了大爸,大爸想了一会说,“地可以租,咱们牛多,地多了不怕”,
大爸的思想还停留在他们用牲口种地的时代,我又给大爸说了现在种地需要机械和投入大量的钱,他想了半天抬起头说,“这么多钱从哪里来呢,如果真的公家都能贷出来还好说,可万一人家不贷这么多那剩下的就要找别人借了,可是谁有那么多钱呐。就算有人家能借给你?总不能再朝王娟娘家开口吧,你牛场卖牛的时候借下人家的钱,你到现在都还没给人家还上,话又说回来就是公家全给你贷款,也要限时间还上,还得还利息呀。”
我说,“不管怎样,只要能借上钱,今年一年下来补贴款一到我就能还上,公家总不能骗人吧,”
我是看出来了,大爸和我一样是借钱借怕了,谁不怕呢,如果这个家只有我一个人或者我们一家三口,我也不至于这样的拼命,自从给弟弟建平还债以后就没有过一天的舒心日子,大爸还是忧心忡忡的对我说,“这可是一笔大钱,我是借钱借怕了。谁知道这里头有没有凶险呢?另外如果你向私人借你向谁借呀?”
我再也不言语了,我能向谁借这么多钱呢?我长叹了一声把烟屁股一丢,双臂抱着膝盖深深地埋下了头,我只听见大爸在我旁边气管里发出痰液的声音,这漆黑的夜晚一片的沉寂。时不时的传来一声风吹树叶的声音,过了一会儿我抬起头对大爸说,那明天再说吧,我起身就进了屋里,一个人想着,不知道这是一次机会还是一场灾难,只有自己亲身经历了才能知道,一切皆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