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俩没有人送东西,吃喝都只能靠官差手头这点馍馍,有的吃总比没得吃好。
短暂的歇了歇脚,流放队伍又要启程了。
没吃饱的众人哀嚎连天,脚步尤为沉重。
现在才是四月,日头不算大,等到了五六七月,那才是犹如在蒸笼里行走,喘气都难。
谢瑜一家走在中间靠后些的位置,前头是卢家人,后头是谢家的两房旁系。
他们似乎也早有准备,看起来状态比谢家其他人要好很多。
每人怀里都搂着一个包袱,应该装了不少东西,言行也很警惕。
前头传来妇人低低的哭泣,崔六娘非要抱着谢瑜走,谢瑜也只得待在崔六娘怀里,四处张望。
卢家大夫人哭惨死的女儿,卢家二夫人哭受伤的夫君,两人就这么哭了一个下午,谢瑜听着她们的哭声,竟也还睡着了。
等她醒来时,她们已经在一个驿站的马棚中。
外面天色早已黑透,偶有夜鸣虫的声音传来。
谢瑜是被一阵咳嗽声吵醒的。
马棚不算大,挤了上百人,气味难闻不说,空气都稀薄了。
“咳咳咳……”谢云祁难受得直咳嗽,白玉般的脸庞染上红潮,崔六娘一脸担心的给他顺气,想施针都没多余的空间,急得她额头直冒汗。
可这马棚味道经久不散,柳萦萦又不敢扇风,生怕让谢云祁受寒。
谢云霆想了一下,拉着谢翀嘀咕了几句。
谢翀点头,起身溜了出去。
有两个官差留在这儿看守,其他人都去吃饭了,他们见谢翀出来,立马警惕拔刀。
“干什么?回去,回去。”
说了在马棚里待着,不许乱动的。
谢翀装作老实憨厚的模样,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两位官爷,想跟你们商量点事儿。”
看见银子,官差心思大动,立马就收了刀,打量起谢翀来。
这人是谁来着?
忘了!
不过不要紧,只要不是什么特别为难的事情,都好说。
两人凑过去,谢翀跟他们一顿商量,打算要个单独休息的地方。
谢云祁情况不好,要是再待在马棚里,估计又会病倒。
两人收了银子,犹豫了一下,让他先回去。
“等着,我们去商量一下。”
他们显然没办法做主。
谢翀点点头,希望能成功。
哪怕有间柴房也不错。
走了一天,马棚里的众人都在叫苦连天,表情扭曲。
不少女眷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有别,直接脱了鞋袜查看脚底情况。
谢清月脸色苍白,在罗氏的帮助下捏着鼻子褪去袜子,一脚大大小小的水泡出现在她眼中,疼得她没忍住又哭起来。
“好疼啊,娘!”
她不要走了。
疼死她了。
罗氏跟着流泪,轻声细语的哄着她,尽管自己嘴角都干得起皮了,还是把水先让给她喝,“清月,忍忍,你姨妈送的包袱里有药,娘一会儿帮你把水泡挑了撒上药,很快就能好的。”
罗氏早就累的直不起腰,可为了女儿,也得硬撑着。
今天谢清月走一会儿就叫疼,走一会儿就不舒服,她没办法,只能背着她走。
谢清月又累又饿,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庞更是白的突兀,罗氏很担心她后面怎么办。
她们孤儿寡母的,她又没跟谢老三他们一起走。
不过这样也好。
谢老三跟他几个儿子和小妾一起,也不会吃她的,用她的,省点是点吧。
旁边,杜氏也在哄着谢柔,不过她们还好,谢柔轻,又听话,她只背着她走了一小截,很多时候都是她自己走的。
谢柔蔫蔫的,拿着饼子还没吃就开始犯困。
谢云桐有些担心她,毕竟他就这么一个女儿,“柔儿,听话,再吃点。”
女儿这么小,可怎么坚持得下去啊。
谢柔揉揉眼睛,又咬了一口松软的白面饼子。
这是杜氏娘家送来的吃食,比起在牢里的粗粮馍馍,简直不要好太多。
不过她现在胃口差,吃了两口就吃不下去,靠在杜氏怀里就睡了。
夫妻俩对视一眼,都极为担心。
流放第一日,众人手里多多少少都有银子,用来跟官差换了食物和热水。
吃了饭,老侯爷靠在一个还算宽敞的位置闭目养神,忽然他察觉一丝异样,似乎……少了一些人……
他复而睁开眼,皱眉搜寻起周围。
二房、三房、四房所有人都在。
不对,二房的老三谢云轩夫妇好像不在。
韩家,他那个庶出女儿一家也不在。
旁系的两个庶弟一家也少了人。
还有……大房所有人。
怎么少了这么多人?
他立马叫来谢云逸询问。
谢云逸自然也知道原因,耷拉着脑袋,有些狼狈的开口,“祖父,他们给了钱给官差,挪到别的地方去了。”
什么?老侯爷垮了脸,面色阴郁。
还能这样?
韩家也就罢了,谢家旁系受他多少恩惠照拂,居然没说先问问他要不要挪地方休息。
还有二房的谢云轩,大房……那一家子。
气煞人也!
半个时辰前。
谢翀给了银子,为一家子换来一间偏僻的下房。
驿站的房间有人清扫,还算干净,就是格外简陋,但都流放了,谢家人也不挑。
进了房间,谢翀先检查了一下窗户外面,发现外面是对着树林的,正合他意。
谢云荆守着大门,崔六娘带着谢云祁赶紧进了空间。
顾明舒迫不及待想要见儿子,也跟着进去了。
家里,谢翀和谢云荆留在外面,定了个丢杯子的暗号后,其他人都进了空间。
顾明舒一进空间,在床上发呆的谢铭就睁大了眼睛,连鞋也没穿,可怜兮兮的朝她奔来。
“娘……”他还以为娘又不要他了。
他一个人在这儿好无聊。
差点就要发疯了。
这么多天,爹娘和祖母她们一个都没有出现过,这里空空荡荡,又没人陪他,他无聊的都只能跟地里的小白菜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