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对这些没多少价值的垃圾信息,他脑子里自有一套过滤系统,无论马导如何大放厥词,他自佁然不动、神色淡淡,仿佛一尊无悲无喜的雕塑。
看他这样,马导宛如一拳打在棉花上,憋屈的同时,怒火更盛:“沈周,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沈周点点头:“在听。”
瞥一眼马导的脸色,退让地补充:“这件事我确实有做得不对的地方,给学院造成了不好的影响,我已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以后再也……”
“闭嘴,谁要听你说这个?”
马导气急败坏,“真以为这样就能糊弄过去?你是不是还感觉自己挺聪明的……跟着老钱,也觉得自己是个人物了?”
马导与钱老存在单方面的私怨。
这私怨主要来自于对比——
两人都是搞凝聚态的,又在同一所学校,少不得要被人拿来对比。
研究方向上,钱老是搞理论的,马导是搞材料实验的,天然低人一等;学术上,钱老的论文遍布各大顶刊,而马导则只能靠手下学生发表水刊。
最要紧的是在身份地位上。
钱老曾是国家一级教授,准院士级别的人物,即使被下放到这里,也没有人胆敢怠慢他,至于马导……
呃,只能说再不济也是个教授。
钱老生前,也许并不记得马导这一号人物。但是钱老死后,马导绝对是最开心的人之一。
他故意把沈周要到自己的课题组,贬低、打压、磋磨,对待钱老的这位得意弟子,他从不吝啬于展现自己的刻薄,仿佛这样,就能弥补他经年累月严重受损的自尊一样。
如今抓到沈周的错处,局面大顺风,压抑多时,马导再也无法按捺住怒火,说话不经大脑:
“沈周,你瞪谁呢?不服气是不是啊?钱老教你就把你教成这个样子?还是说你底子就是歪的,打小就没有家教?”
听到这话,沈周的表情一下就变了。
骂他可以,他无所谓这些,但是骂钱老不行,骂他的家人就更不被允许。
“你骂谁呢,你再说一遍。”
沈周盯住马导的眼睛,带着不可轻视的强硬态度,语气冰冷地要求道。
“我骂谁,我当然是……”马导噎巴了一下,在沈周的注视中讪讪闭了嘴,他放下二郎腿,不自在地抖了两下,接着又把两条腿拧巴在一起。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他确实有点被沈周的气场震慑住了,以至于感到惊慌和畏惧。
脑中划过许多条“暴怒研究生手持铁锤砸死导师”的新闻,马导心肝儿颤颤,立马转变话题:
“咳,你回去好好反思吧。院领导本来打算给你个处分,我压下来了,但是周末组会,你最好是能拿出点真材实料来,否则……”
马导话说一半,把后果留给沈周自己想象。
几分钟过去,瞧见沈周还站在办公桌前边,顿时骇一大跳,又惊又怒又怕:“你怎么还在这儿,快走快走。”
不会真想锤他吧?怪吓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