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完预算，技术主管换了套衣服，捶捶老腰，神情紧张地往实验室里走，他一屋子的贵重仪器，可别被那说谎都不会的毛头小鬼碰坏了。

事实出乎意料，主管刚在门前站定，就被实验室里“热火朝天加油干”的氛围震惊到了。

不是这干嘛呢，全面跃进，大炼钢铁？

他问最近的一个研究员：“怎么回事，那小伙子呢？这都干啥呢这是，发的什么疯，平常也没看你们干工作干得这么来劲。”

研究员忙得很，头也没抬地回答道：“都在忙呢，你也别闲着，过来搭把手。”

“没大没小的，我可是你领导。”主管嘟囔。

他越过研究员往里走，很快瞧见了忙碌人群中无所事事站着的沈周，那格格不入的模样，一下就让技术主管会错了意——

露馅了吧？尴尬了吧？无所适从了吧？

现在这小年轻也真是，什么牛皮都敢吹。图啥呢？都读研了，还犯什么青春中二病。周经理也是，随随便便就被一小屁孩给唬住了……

主管咳嗽两声，大摇大摆往沈周那边走。

年轻人不懂事，该教育还是要教育的，也是这年轻人走运，遇到他现在脾气好，训两句就完事了，搁以前呐，他指定要这小子到看守所里蹲两天才肯罢休。

刚走过去，还没站稳，胳膊就被猛地一拽。

“主管，快看，好东西啊。”

一份资料递过来，直往他的眼镜片上怼。

“好了好了知道了。”技术主管骂骂咧咧，“老大不小的人了，就不能稳重点？我这把老骨头要是摔出个好歹来，你帮我养老婆孩子吗？”

“好啊。”研究员答。

“去你的。”技术主管气笑了。

他擦擦眼镜，接过资料查看——目光刚扫过标题，他就认定这玩意儿八成是在瞎扯淡。

瞥一眼沈周，嘲笑：“这你编的？”

嘲笑过后，心里舒服了不少，想着就算这毛头小子是个大骗子，他手下的研究员也不至于没轻没重地随便拿个东西来浪费自己的时间。

再有，听说这小伙是钱教授的研究生，这篇资料的边边角角，说不定真藏着钱教授留下来的好东西。

怀着沙里淘金的心态，技术主管继续往下看——

写得还挺煞有其事的，就是毛病真不……呃，真不……真不多，怪事，他通篇看下来，居然找不到什么明显的BUG，这文章写的，就好像实验真能成一样。

“咳，待会儿啊，我仔细研究研究。”

技术主管一会儿撩头发，一会儿扶眼镜，一秒钟八百个假动作，颇有些手足无措。

“您请便。”沈周点点头，表情波澜不惊。

他看着技术主管圆头微秃的脑袋在研究员中穿梭，这边看看，那边问问，忙了好一会儿，才满头是汗地回到他面前。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小、小兄弟，这东西真是你写的？”

主管笑得谄媚：“你这么有天赋还上什么学啊，我手下就缺你这样的人才，这样，你到我的团队来，我和公司人事很熟，能给你开到这个数。”

他用左手比了个一，右手比了个五。

沈周想了想，摇头婉拒：“不了，我这个年龄还是学业要紧，我还要回学校烧马弗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