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导舒服了，大喇喇坐进讲台上的老板椅，小腿一翘，眼皮抬也不抬就喊道：“沈周。”

空气寂静，无人回应，呼吸间尽是冷气。

马导耐心等了两秒，怒了。

他大力一拍桌面，拔高音量：“沈周！”

会议室里响起一阵细碎的座椅摩擦声，烧炉工们大气也不敢喘，只能偷偷挪几下屁股，以缓解内心的紧张。

一片死寂中，勇士季哥站了出来：“马、马导啊，沈周他还没来呢。”季哥挠挠头，“我给他发消息了，但是没回，大概是在路上。”

马导大惊：“他敢迟到？”这才抬起眼皮看向下边，一张张脸扫过去，果然没有沈周的那一张。

他真敢迟到！马导脸都气歪了。

沈周……沈周这小子，居然敢接二连三地耍他！前两天每当他找沈周问埃斯帕公司的事，沈周都在模棱两可地敷衍，昨儿他好不容易打通赵主管的电话，一问，结果怎么着？

结果人赵主管根本就不提项目的事，只说沈周是个好苗子，让他好好培养之类的屁话。

这说明什么？说明项目吹了呀！

而沈周不但不告诉给他知道，还捏着一个已经吹了的项目，在他面前装了好几天大尾巴狼。

马导越是回想自己对待沈周的热切嘴脸，就越感觉自己是个小丑，他的内心也就越窝火，对沈周的厌恶也就越深重。

他挨过一个难眠的夜晚，好不容易等到今天组会，准备在组会上大发神威，把沈周批得一文不值，最后再像个垃圾般一脚踢远……

谁知沈周他，竟、然、迟、到、了！

马导两眼冒火，像只即将暴走的巨怪哥斯拉，危难当头，季哥再次挺身而出。

“马导，要不我第一个做汇报吧。”

反正他死猪不怕开水烫，给骂两句不破皮不掉肉的，过去的四年，他早就长出抗体了。

马导不太乐意，兴致缺缺。

季哥这名研究生在他眼皮子底下晃了四年，他骂了不下百次，新鲜感早就过去了，眼下瞧见，竟生出几分老夫老妻般的亲切与索然无味。

就在这时，沈周姗姗来迟。

马导看见，刻薄地挑起眉梢，一声冷笑：“小沈，可把你盼来了。快来说说，你这周都做出哪些伟大成就了啊？”

会议室里捧场地响起几声讥笑。

沈周不慌不忙走上前去，将移动硬盘连接上小会议室的电脑投影仪，打开他昨晚熬夜糊弄出来的PPT。

本来是不需要熬夜的，但他傍晚时分得意忘形地看了点论文，回过神来已是凌晨十二点，再慌慌忙忙去做PPT，于是顺理成章地睡迟了、起迟了、来迟了。

“过去一周，我在碳硅材料上……”

“哈，碳硅材料！”

一句话没说完，就遭马导恶狠狠打断。

“如今大家都在抢着研究新一代半导体材料，你还在搞碳硅？沈周，我们做科研的要往前看，你折腾那些旧东西做什么？做学术上的退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