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州偌大地盘,三百多万人口,兄弟我是不甘心就这般拱手相让。”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道:“大哥若是真怕了那张曼成,自可在城内主持大局,待兄弟我带兵宰了那厮狗头....”
“胡闹,豫州此时已成死地,陷入其中,我等皆无活路...”
“与其如此,还不如趁着手有余力,尽快抽身,远离是非地...”
“可是...兄弟们不甘啊...”
...
朝阳升起,万里无云,天朗气清,碧空如洗。
武县城外,旌旗招展,枪矛林立,森森射寒光。
八千带甲骑士,十万刀枪悍卒,宛若铁石,静立无言。
这些人是贼军中的精锐,是经过三十万中精挑细选出来的,战力绝对不低。
而为了十万人装备,贼军可谓是将豫州府库祸害不浅。
士兵们手中兵器还好说,随便锻造一下有个刃,能在人身上扎个窟窿就行。
甲就有些难办,搜刮整个豫州,加上歼灭汉军,缴获所得甲胄不足万副,根本难以武装所有人。
在这个生产力严重不足的年代,一件上好甲胄万金难求,即使是汉军精锐,披甲率也不足百一。
其实豫州是富庶的,若认真搜刮,至少能弄出上万副甲胄,李信也知道,肯定还有很多甲胄被黄巾各部私藏了。
但现在,这些对于他来说,已经没多大意义了,因为大军已经要远离了这个是非之地了。
真的要远离了,离开这个自己奋战数月的地方,离开这个自己流血的地方,离开这个自己当初迷茫过的地方。
荒林处,一座高大的墓碑耸立在其中,坟墓四周用巨石砌垒。
“阿飞,兄弟们要走了”青石墓碑前,李信手抚着刀剑刻印的名字。
他感受那粗糙中,带着冰冷的质感,眼圈微红。
李信抚摸着的碑痕,低声道:“你安心的在这里睡吧,大哥把战死官兵埋在了旁边,与你陪葬!”
“九泉之下可劲的欺负他们,生前不是我等对手,做鬼也不能让这群狗日的好过....”
他至今还能记起,阿飞临死前那句:休伤吾大哥...
阿飞,一个简单,又粗俗的名字,却值得李信铭记一辈子。
他是为了自己而死的,若不是他拼命为自己挡刀,可能现在,埋于地下的...
值得李信叫一声:“好兄弟,好兄弟,好兄弟。”
“咱们来世...还做兄弟...”
能有一个义无反顾为自己挡刀的兄弟,是李信这一生最大的福分,也是他在这乱世生存的根本,但现在!
他抹了把有些干涩的脸庞,缓缓立身,沉声道:“阿飞,你放心,大哥不会让你白死!”
“大哥,一定为你报仇!”
李信声音坚定,猛然抬首,眸子恢复往日的锐利。
朝阳明明,稀疏的晨光下石头、黑子、江淮、魏延、等人脸色尽皆沉痛伤感。
对于阿飞,他们之间虽有摩擦,但毕竟是共患难的生死兄弟,怎能不恨。
他们团结互助,一起杀敌,为彼此挡刀,其中情谊,不是三言两语说得清的。
虽说见惯了战场生死,但此刻却虎目含泪,心中复杂!
如今他们要走了,此去北方,路途艰远,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没有人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最后,也不知道前方有什么等着自己,一切都是未知。
相对于安详的大飞,他们的路无疑更难、更远、也更复杂。
这个乱世,活着有时候也是一种罪,也是一种无奈。
李信环顾周围将士,猛然抽剑:“杀吾兄弟者,必杀之!”
“夏侯惇,吾必杀之!”
阿飞是为救自己而死,自己能完好无损的站在这里,是兄弟用命换来的,这一点他怎能忘。
若有机会,他绝对要让夏侯惇血债血偿,为自己兄弟偿命。
“杀!杀!杀!”身后魏延石头等人亦有所感,十万士兵同时怒吼,声震云霄。
远处城头之上,一众黄巾将领看着这幕无不感慨:“如此虎狼之师,天下之大自可去得。”
“豫州要乱了!”孙亮刘辟等人也意识到了什么,如今大帅离开,何人服众?
张曼成吗?他有李信的气量与手段吗?
“北行!”李信最后看了一眼埋葬了兄弟的安息之地,毅然翻身上马。
身后,八千铁骑隆隆,十万名精悍步卒紧随。
豫州,李信是不打算在呆下去了,既然张曼成等人想要这地盘,给他便是,老子不争了,也不想争了。
“时势多艰难!”其实若有机会,李信何尝愿意放弃人口昌盛,富丽繁华的豫州之地。
哪怕之前经过多场战火洗礼,但豫州那丰厚的底蕴不可能轻易磨灭。
大汉十三州也就冀、青、司、兖、益五州之地可以与之媲美,如此王侯之地就此放弃,心有不甘倒也正常。
其实若是换了其他人,即使西凉的董魔王,是朝廷精锐汉军,他也有信心争上一争。
但换了黄巾张曼成,李信真的没信心争,因为对方是黄巾,是三张点名的渠帅。
他手里不仅握着黄天大义,最重要的是,其笼络了豫州大半统领,天然便压李信一头。
仅凭颍川一郡之地,对抗已经反水的各郡黄巾,还要防备麾下的勾心斗角,这让他万般忌惮。
自己先前只是一方小将,想要真正统领豫州数十万黄巾,名不正,言不顺,很难。
且除了黄巾的威胁,大汉朝廷也不是挺尸的死鱼,若自己不能迅速解决豫州之事,等到朝廷抽出精力调兵遣将,那时内有张曼成等黄巾作乱,外有朝廷大军虎视。
时事所迫之下,想抽身都难,与其留在豫州,提心吊胆的与张曼成苦熬,还不如趁着手中尚有余力,远遁它方...
天下之大,眼界并非要局限一地,且豫州身处中原腹四战之地,无天险雄关可守,非安身立命之地,亦非久居之地,弃了也就弃了吧,李信心中自我安慰。
不过在临走之前,李信也没让张曼成好过,他直接将府库中所有枪矛武备,都发了下去。
所有粮食物资,无偿发放给郡县百姓,所有金钱财统统散尽,就是不给张曼城留一根毫毛。
老子不好过,你也别想过的太舒服,这就是李信的性格。
将财货散尽,钱粮施于百姓,也算是李信最后做的一点挣扎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