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镇一边给伤兵们看伤,一边焦急地等待着乌日娜的消息。
他越是认真观察这些伤兵的伤口,便越是觉得,这是一场营变。
普通的打架斗殴,当以擦伤淤伤为主,不会有这么多的咬伤。
一排排齿痕深入肌理,硬生生撕开皮肉,几乎像是疯狗一样,可以想象,攻击者如果不是在搏命,手上又没有武器,断然不会采用这种疯狂的进攻方式。
他想起小马哥某部电影里,一口咬掉狱警耳朵的名场面。
囚犯与狱警,驱口与士兵,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对应关系。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一场能造成五十多名全副武装士兵受伤的营变,俘虏们又会付出多大的代价呢?
要知道,他们都是赤手空拳,可能连根木棍都没有。
而且,他们为什么要在这个时间节点选择营变?
问题一个接一个浮现在朱祁镇的脑海。但一切都还是未知之数,此时此刻,朱祁镇只能默默等待。
到了夜里二更时分,伤兵基本都安顿住了,乌日娜也终于赶了回来。
她一路纵马狂奔,已是累得气喘吁吁,但也顾不得休息,一进门便把朱祁镇拉到角落里,急切地道:“果真是明军俘虏闹营变了。我过去的时候,二哥已经连夜赶往养马千户所去了。你也快去吧,片刻也耽误不得。”
“我去?”朱祁镇还有些疑惑。
“你不知道,我们蒙古人处理俘虏营变,只有一种办法——就是全部杀掉!”乌日娜喘着气道,“我二哥连夜过去,带了好些人马。他就是去杀人的,你不赶紧去,这两千人都得死!”
听到这话,朱祁镇心里咯噔一下。来不及有任何犹豫,他急忙跟着乌日娜出发,换了两匹快马,借着月光,奔向数十里外的养马千户所。
“你身体没事吧。”
半路上,朱祁镇听着乌日娜浓重的喘气声,不免有些担心。
“没事。我很强的,不用担心我。”
“我儿子这么小就跟着他娘骑马,将来一定是个好骑手。”
乌日娜笑了一下,骂到:“都这种时候了,你还有功夫耍贫嘴。你不是最挂念那些驱口的事么?”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光是担心有什么用。不过我猜,伯颜一定不会痛下杀手的。”
“为什么?如果他不杀,后果是很严重的。”
“因为我。你不知道,你二哥现在视我如同知己,如胶似漆,只可惜他不是女人,不然你就能多一个争风吃醋的对象了。他知道我在乎这些人,所以一定不会做得太绝。甚至我猜测,安排这些人到我的医馆里看病,也是他故意为之,就是想让我知道这件事,只是碍于身份,不能明说而已。”
“如此最好。”
五更时分,东方已经泛起微白,朱祁镇和乌日娜终于赶到了养马千户所辖下的牧场。
全副武装的士兵已经将这里每个路口封锁,戒备森严,得亏乌日娜是皇亲国戚,亮明了身份,二人才能够畅通无阻,直接进入到里面。
远远望去,能看到有几座黑漆漆的巨大马棚,四周星火点点,可能都是打火把的人,走到近前,只见有几千名瓦剌士兵,围成一个巨大的包围网,将那七八座马棚围得水泄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