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朱祁镇的背影,乌日娜和伯颜帖木儿几乎同时脱口而出,二人相视一笑,不免都觉得有些尴尬。
朱祁镇朝乌日娜和伯颜做了个OK的手势,乌日娜是看得懂的,朱祁镇教过她,伯颜就不知道了。
接着,朱祁镇骑马走到马棚前面,下了马,张开双臂,示意没有恶意,缓步向马棚靠近。
只见一人从门缝里向外瞧了瞧,用蒙古语喊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朱祁镇则用标准的大明南京官话回答:“吾乃大明当今太上皇,朱祁镇是也。”
里面沉默了,没有回应。
朱祁镇也不急,就站在这里,昂首挺胸,静静等待着。
他能从门缝里隐约看到,陆续有不少双眼睛来看他。
过了很长的时间,依旧没有人说话,只听吱呀一声,门突然开了。
朱祁镇正了正衣冠,阔步走了进去。
一进门,却见黑压压一大群男人跪在地上,磕头齐声喊道:“吾皇万岁!”
这一瞬间,朱祁镇竟有点想哭。
这些男人,被囚于异国他乡,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活得不如猪狗,但他们依旧没有忘记,自己是汉人,是大明朝的子民。
“诸位受苦了,都起来吧。”朱祁镇道,“谁是领头的,过来说话。”
却见一名四十余岁的男人站起身来,泪如雨下道:“臣吏部左侍郎,翰林学士曹鼐,参见陛下!陛下,你不认得臣了吗?”
听到曹鼐这个名字,朱祁镇心中一阵惊喜,急忙上前扶住他的胳膊:“曹卿,没想到你竟还活着!”
这曹鼐是宣德八年的状元,正统年间长期担任朱祁镇的经筵讲官,也算半个帝师,还是内阁成员,故而与朱祁镇非常熟悉。
只是,看他现在的模样,披头散发如同乞丐,一双手比老树皮还要粗糙,实在无法与当年那个才高八斗的状元郎产生任何联系,所以朱祁镇才没有第一时间认出他来。
曹鼐叩首哭泣道:“臣苟延残喘至今,有负陛下圣恩。”
“胡说八道。”朱祁镇道,“全都是朕糊涂,才导致土木之败。你是忠臣,你们都是忠臣。是朕辜负了你们,朕对不住你们。”
“陛下!”曹鼐痛哭流涕,不能自持。
很快,又有几名级别较高的文武官员出来与朱祁镇相见,君臣又是一阵抱头痛哭。
在此之前,所谓拯救驱口的使命,似乎只是朱祁镇强加于自己的一个空中楼阁般的信念,他甚至也怀疑过自己,在草原上受这鸟罪到底是图啥,想办法尽快回北京去,哪怕是软禁于南宫,不比这里过得滋润吗?
历史上的朱祁镇都能夺门成功,重新当上皇帝,他一个通晓历史的穿越者,难道还斗不过朱祁钰这个弟弟?
然而,当看到曹鼐等人一个个熟悉又鲜活的面庞就在眼前,朱祁镇知道,他没有选错,这就是他的使命,他必须完成的历史使命,将要在史籍中被浓墨重彩书写的伟大使命!
……
《明英宗实录》:鼐死,人尤惜之。时有传鼐在者,朝廷悬重赏召人求之,卒不可得,久之乃知其讹云。